15.营区戒备森严
美国海军陆战队第4师下士罗伊·韦弗以军人的姿势站着。以他现在的体质,倒下都不想起来,更别说是站着了,但这位1938年就参加海军陆战队的优秀战士却向上帝一再保证:一定要站住,一定要站稳。韦弗的头脑一片混乱,站在这里做什么,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这些未知数搅得他头都要炸了。风雪交加的奉天,让他印象如此深刻。在朝鲜发的皮大衣、皮帽子、棉衣穿在身上就像没穿一样,风雪毫不费劲地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韦弗迷茫了。这一千多名战俘都迷茫了。
站在队伍中间的韦弗清楚地记得,这一天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停战日。作为军人,他们都讨厌战争,盼望和平。可他觉得,今时今日,对维护和平为国家而战的他们而言,无疑像是生命的终结日。2个小时。这一站,竟然会是2个小时。
2个小时后,战俘集中营的司令官松山大佐出来训话。战俘们被要求严格遵守战俘集中营里的规定,严格执行命令和指示,要向所有的日本士兵鞠躬敬礼。
一进营房,韦弗失望透顶。所谓的营房,就是半地下式的木板房,墙壁用泥土垒成,地面以上的部分是用木板钉成的,房顶用草席子搭盖着。屋里是非常简单的上下两层大通铺,日本人还煞有介事地砌了火炉,却一点暖意也没有,待在屋里跟屋外没多大差别。韦弗还不知道,这些房子也是日本为了安排他们这些战俘应急修建的,也仅仅修好20多天而已。第一顿晚饭,韦弗觉得自己就是喝了一肚子汤,喝汤这个轻而易举的动作,此时,对饥肠辘辘的他也是妙不可言,已没有理由去考虑是否能提供营养了。
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肠胃一直在喊饿,身体一直在叫冷。他看看周围的战友,这些可怜虫们,都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似睡似醒。晚上睡不着的时候,韦弗爱想一些事情。如果他出生在和平时期,那必会走一条读高中大学参加工作这样平稳的道路,但因为战争,改写了他的人生。19岁,他随着自己的心愿,光荣地成了一名海军陆战队队员。1940年7月,因战事需要,他随海军陆战队到了菲律宾。23岁的他,是随温赖特将军在科雷吉多尔岛投降的。那是1942年5月6日中午12点左右,韦弗接到命令降下美国国旗。那一刻,解脱与痛苦交织着、纠缠着,使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这1.5万人,比先前投降的7.6万人稍好一点的是,他们没有经历死亡行军。但后来在战俘营的待遇都是一样的。日本人的残酷,使他们的身体素质以最快的速度下降。
第二天,韦弗看到,这里有10多座营房,四周没有墙,用铁丝网围着,营区每隔不远就有一个岗楼,戒备森严。距营房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纪念碑。营区的小路上是炉灰渣子。看到这些黑乎乎的东西,韦弗却嗅出了温暖的味道,他多想自己的宿舍也能生上炉子。他又想起昨晚分到手的面包,也和这些煤渣一个颜色。他是怎样极力地忍住呕吐的反应,吃下了它。
早晨6点,美国战俘司号员吹起床号,日本人开始点名。战俘们被要求必须学会用日语从左到右喊出自己的战俘编号,个人的编号缝在衣服上。战俘编号必须说对,说不对的话,日本人会用枪、战刀或手头有的东西把他打倒。见到这些,韦弗内心深处发出一声无言的抗议,可他深深领教了日本人的野蛮,此刻只有屈服。这一种极大的羞辱。他无法忘记,自己的号码是610号。从这以后,他渐渐淡忘了自己的名字。
早晨洗脸很平常的一件事,韦弗发现,在这儿,居然需要拿出十足的勇气。手放进水里,再拿出来就冻得通红,好像结了一层薄冰。早饭是土豆稀汤和发了霉的米饭,午饭和晚饭是杂菜汤和玉米饼。这样的食物供给,使得他们的体重都迅速下降。初来乍到,韦弗的体重骤减50磅。对战俘们而言,饥饿是最大的生存威胁。有的战俘去厨房偷吃的,被日本看守发现,会被关禁闭,不许坐,不许躺,只能整天站着,否则就要挨刺刀。他们的伙食不仅严重匮乏,而且没有质量可言。营养不良严重威胁了他们的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