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已经不再年轻，便利店里有高龄者标识的商品放在醒目角落。“银发族”正成为这个国家最主要的面孔。

　　如何让人们安然度过“人生的黄昏”？在这个宏大复杂的社会命题面前，日本正在书写的答案或许是我们将来需要认真阅读的一页。

　　作为世界上人口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日本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开始步入老龄化社会。截至2013年，日本65岁以上的老年人口约有3190万，已占总人口的25.1%。预计到本世纪中叶，每2.5个日本人中就有1名65岁以上的老人。

　　日本政府发布的2014年《高龄社会白皮书》写道：“日本正迎来世界上任何一国都未曾经历的高龄社会。”2013年，日本男性的平均寿命超过80岁，女性则超过86岁。

　　多层次养老金制度

　　推进养老事业是日本政府的重大议题。1959年，日本就颁布了具有历史意义的《国民年金法》。根据该法所规定的制度设计，日本实行三个层次的养老金制度，涵盖面极为广泛：由国家直接管理和运作的“国民年金”，以自由职业者、学生和无业人员等为对象，具有强制性；由国家进行管理和运营的“厚生年金”及“共济年金”，以企业职工及公务员等为对象；由企业自己管理和运营的“企业年金”及“个人年金”，以本企业员工为对象。

　　此后，1963年出台的《老人福利法》、1982年出台的《老人保健法》与2000年出台的《护理保险法》相继从法律层面完善了对老年人权益的保护。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在1971年还颁布了《高年龄者等雇佣安定法》，给企业强制性地提供了三选一的措施：提高退休年龄、导入继续雇佣制度、废除退休限定，以此敦促企业履行社会责任。

　　1986年，日本政府颁布《长寿社会对策大纲》，1995年建立了老龄社会政策委员会并制定《高龄社会对策大纲》，作为21世纪应对人口老龄化制定的综合战略。

　　在有法可依、有政策可循的前提之下，日本政府积极与企业、社会力量合作发展养老产业。比如，为了保证养老院的良性运转，避免虐待老人现象的出现，政府在老人服务机构自我检查基础上，引入第三方评价体系，包括建筑、设备、人员配置、服务质量、老人评价等。

　　多元化养老机构

　　日本社会力量在养老事业中助力构建一张严密的网络，为老人们提供尽可能多的养老选择。

　　对于吸纳社会力量参与全民养老的必然性，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在1953年的经典电影《东京物语》中早有预见：战后日本社会面临转型，人们专注于经济建设。在城市化和工业化浪潮中，随着年轻人纷纷涌入大城市，日本传统的亲子关系、家庭制度趋于崩溃。加之近年来无法逆转的少子化趋势，作为结果，东亚传统文化中“养儿防老”的模式已无法在日本得以延续。因此，各类社会机构在日本人的养老生活中扮演了积极角色。　

　　在硬件方面，各式各样为老人提供养老服务的社会机构遍布日本，主要以老人福祉设施和收费老人之家为主。前者主要是由政府牵头，具体细分为老人日服务中心、老人短期入院设施、养护老人之家、老人福祉中心等。而收费老人之家则是引入社会的资金和力量，经过地方政府批准后由民间企业来经营。在养老事业的软性服务建设方面，日本也日趋成熟。

　　未来难题更棘手

　　日本在2010年曾被美国《新闻周刊》选为“全球最适宜养老的国家”。然而，在通往最佳养老国家的路上，日本还面临着一系列棘手问题。

　　年逾七旬的日本作家筒井康隆在小说《银龄的末日》里描述了沉疴难愈的日本老龄化社会，小说中涉及的老年人年金问题、医疗费等问题无不直击当前日本的软肋。

　　要让老年人得以优雅从容地老去，政府对养老事业的综合规划至关重要。

　　长期以来，日本政府在税收、财政和政策方面，都给予了养老事业一定的优惠、补贴和倾斜。然而，不容忽视的是，与日本养老制度体系创立时期相比，当前的日本社会环境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具体表现为日本当前严峻的老龄化现状、超出预期的发展趋势，以及人口平均寿命的大幅提升。

　　日本厚生劳动省的数据显示，日本用于社会保障的费用每年约以1万亿日元的速度增长。大量退休老人已让医疗保健和社会保障开支所占比例超过日本总体预算的30%。

　　养老金缺口巨大和医疗成本骤增这两大问题，使得改革势在必行。而在少子化进程加快的情况下，既要完善有关社会福利制度又要兼顾经济发展和社会平衡，是不小的挑战。

　　“孤独死”拷问社会

　　最重要的一点，或许是良好社会氛围的营造。当前，老年人“孤独死”的问题正拷问着日本社会。“血亲关联的乏力”、“雇佣状况的恶化”、“地域关联的丧失”使得作为社会基本单位的“家庭”本身日趋孤立。尤其近年来由于家庭关系变得淡漠，越来越多的日本老人无法享受到子女的照顾和抚慰。

　　与传统的日本老人相比，当代的日本老人更具活力、思想更开放、更热衷社会活动。日本2014年《高龄社会白皮书》的统计结果显示，超半数老人最渴望的是同伴。不论是养老院还是那些短期的养老机构，都非常注重对老人的心理养护和社交技能培训。　　　　

　　尽管日本有每年一度的“敬老日”，给老人买礼物也成为一时的风潮，但对于老人来说，在日常生活中如何巩固已有社会关联、建立新的关联更为重要。

　　社会机构应当为老人创造一切方便交流的场所、话题与空间。而对家有老人的亲属们来说，一次认真的陪伴，一份不褪色的亲情，就是送给老人最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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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发金矿”诱人

　　日企业看到商机

　　英国权威杂志《经济学人》曾这样惊叹：“日本正把经济变为银色。”在日本，越来越多的专属老年人的商品和服务正不断被细分出来，几乎所有产业都有以老人为目标消费群体的产品。

　　比如，三得利公司为老人开发了符合健康标准的威士忌，佳丽宝公司早在2000年就推出了面向50岁以上女性的护肤品牌EVITA。目前日本服务业为老年人提供的服务可以细分为家庭护理、养老培训、老年人金融理财、老年人教育和旅游等17个门类。

　　高科技、智能化成为日本“银发经济”的主要方向之一。目前，超过50%的日本老人有意向使用智能手机等多功能移动终端。面向老人的看护机器人、传感监护家电等，令人叹为观止。

　　挖掘“银发金矿”，日本企业乐此不疲。他们看到了“银发一族”的退休生活中蕴含着巨大商机。出生于战后“婴儿潮”的老年一代在日本被称为“团块世代”。他们经历过日本经济最辉煌的时代，大多拥有坚实的经济基础，退休后有充足的闲暇时间。据估算，日本60岁左右人口所拥有的资产，是40至50岁人口的三倍以上，拥有高达300亿美元的消费潜力。

　　“银发经济”的蓬勃发展使得商家更加重视老年人的生活需求。在这种良好循环的末端，一个“养老便利型社会”悄然可见。

　　对企业来说，“银发经济”的潜力固然是他们所看重的，但更应强调企业的社会责任。换句话说，“银发产业”需要被视为“良心产业”。

　　以医疗护理行业为例，在日本，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越来越多，2004年接受医疗看护的人数就高达近10万人。然而日本全国目前只有120万名护理人员，护理人力资源严重不足。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日本医疗护理人员的平均月工资待遇水平并不高，只有20万日元，远低于日本国民人均月薪标准的50万日元。

　　本刊主编 汪一新 卫蔚

　　（本刊除“论坛”及本报记者署名文章外，均由新华社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