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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1月17日 星期一 放大 缩小 默认   
我的配音生涯(1)
苏秀
  ◆ 苏秀

  最近,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了配音艺术家苏秀的回忆录《我的配音生涯(增订版)》。苏秀笔下配音艺术家们台前幕后的故事鲜活有趣,今日特摘出几段艺术家们出洋相、犯迷糊的段落,欢笑之余,折射出配音艺术家们精益求精倾情投入的工作侧影。

  临场出错

  录音的时候或者演出的时候出错,往往非常可笑,以至多年以后还忘不了。在录《阴谋与爱情》时,富润生就出过一次洋相。影片中,德国各诸侯国的统治者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竟把百姓卖出去当炮灰。老富配一个老兵,他满腔悲愤地来质问王爷,本该说“你把我们卖了多少钱一对”,可他却说成了“你把我们卖了多少钱一斤”,录音棚里的人笑得人仰马翻,只有配王爷情妇的赵慎之忍住了笑,以后一提起这事她就特别得意。可她自己出的错更精彩了:她的台词本该是“客人们吃完饭都到客厅去了”,她却一本正经地说成“客人们吃完饭都到厕所去了”,马上有人接上来对老赵说:“你以为人家都像你那么没出息,刚吃完饭就上厕所。”

  有一次,李梓大概中午还没睡醒,跑进棚里看到一句台词,随口就说:“我开的枪。”实际是应该她问:“谁开的枪?”伍经纬回答:“我开的枪。”录音师小李就提醒她:“谁开的枪?”她又马上答道:“我开的枪。”这一下,大家都受不了了,笑作一团。小伍说:“你开的枪,我怎么办?”

  最令人难忘的,是一次在工人文化宫的演出。为了宣传抗美援越,我们排了一个朗诵剧,内容是讴歌越南抗美英雄老觉的。胡庆汉扮演老觉,参加朗诵的还有于鼎、刘广宁、童自荣,我负责排演。在文化宫演出时,我看舞台很小,就临时安排他们四个人分两组从两边侧幕同时出场,然后也这样退场。

  演出还比较顺利,最后老觉壮烈牺牲,全场一片肃穆。该退场时,站在两边的小刘和小童都转身朝靠近自己的侧幕走下场了,而老于和老胡却都朝相反方向转了过去,他们两人就变成了脸对脸。尤其可笑的是,他们还不马上转身走,而是彼此望着,僵立不动,活像斗鸡。全场观众笑开了锅,悲壮的气氛早已荡然无存,我在台下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大洋相真是空前绝后。他们两人那副样子,至今仍留在我的脑海里。

  录音棚中的“鬼打墙”

  我记得小时候听大人们讲,有时候人们走夜路迷了路,转来转去又转回到原来的地方,老人们就说碰到“鬼打墙”了。也许有些观众朋友以为我们配音演员的工作不过是站在话筒前“说说话”,用不着费多大的劲儿。殊不知我们在配音的时候,实际是个劳动强度很大的工作。正因为如此,有时候一个演员由于精神高度紧张,突然会像中了邪一样,一个字念错了竟怎么也改不过来,或者为了某件可笑的事笑起来竟怎么也控制不住……我觉得这种情况真像从前老人们说的碰到“鬼打墙”,怎么也转不出来了。

  机灵如邱岳峰者,竟然也曾陷入了一场“鬼打墙”之中。那好像是一部纪录片,由老邱解说,台词中有一句说:“得克萨斯州……”“得克萨斯州”的“州”应该念平声,可老邱却把它念成了去声。这样就成了一句天津话。他虽然在天津生活过,可平时却从无天津口音。可是那天怎么也改不过来了,以致录成的也还有天津味儿。还有一件事,是在录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的锁链》时,发生在大名鼎鼎的《国际瞭望》节目主持人晨光身上。晨光和丁建华在戏中配一对小夫妻。小丁台词中有一句“妈妈如何如何”的话,剧务小冯跟她开玩笑说,“还是大演员呢,连妈妈两个字都念不准,都念成‘骂骂’了”。晨光在一旁也凑趣地嘟囔着“骂骂、骂骂”。过了一会儿,晨光台词中也有妈妈这两个字了,他却真的念成了“骂骂”,而且改也改不过来。见此情景,小丁忍不住捧腹大笑,到后来,还没等晨光开口,她就先哈哈笑了起来,这一来,晨光就更要说错,弄得戏也录不下去了。我只好板起脸来说,“你们俩再这样下去,今天的录音计划也完不成了”。小丁拼命咬着嘴唇连说,“对不起,对不起,老苏”。可还不等晨光开口,她就又忍不住笑弯了腰。不得已,只好提前休息。第二天再录这场戏的时候,尽管晨光念的“妈妈”还介乎“妈妈”与“骂骂”之间,我也不敢要求他纠正了,因为我看到小丁还在那里努力强忍着笑呢。他们好容易从“鬼”打的墙中转出来了一只脚,可不能让他们再转回去。

  恍恍惚惚的一群人

  也许是背台词太费脑子,也许是那时候工作就那么投入,我们很多人有的时候就会表现得恍恍惚惚,心不在焉,做出很多可笑的事。

  那些年,每年春节,一家才有两斤鸡蛋。戴学庐一大早就洗好菜篮子,把鸡蛋买好了放进篮子里往回走。忽然,菜篮子滴下了一滴水,他想,早晨已经把菜篮子晾过了,它怎么还滴水?一面想,一面把菜篮子翻过来看看。当然,两斤鸡蛋全碎了,无一幸免。

  杨成纯一大早起来,手表就找不到了。可今天要录音,导演得掌握好时间,没表怎么行?他于是枕头底下、褥子底下、写字台上四处翻寻,怎么找也没有。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到壁橱找过东西,会不会落在壁橱里了?他一面打开壁橱一面想,找了这么半天手表,可能要迟到了,下意识地抬起手,手表就戴在手上。

  大概是录制《罗马之战》的时候吧,天特别热,李梓抽个空当去洗澡。她一向做事快,当年没有洗衣机,人家一个礼拜天能拆洗三条被子。我总说她“这小娘们可能干了”。那天也是,洗澡之前,三下五除二,她先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好了,可洗完澡一看,这可坏了,干净衣服没带来,只好把湿衣服再穿上。

  施融早起下楼去推脚踏车,可脚踏车不见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昨天没骑脚踏车回家?”既然没骑回来,就坐车去上班吧。到了厂里就开始工作,也没去看脚踏车到底在不在。直到派出所打电话来问:“你们厂有个施融吗?他的脚踏车在我们这里。”他这才想起,昨天他下了班,顺路去买菜,然后拎着菜就回家了。是菜场把他的车送到派出所去的。有一次,我想给朋友寄两张电影票,正好施融要出去,我就把信交给他了。我还打电话告诉朋友:“我送你两张电影票,已经寄出了。”一个礼拜后,朋友打电话来问:“我怎么还没收到?”我赶紧问小施,他打开书包一看,我的信还在他书包里。票早就过期了。

  我一生工作绝少出错。偶尔出一次错,竟让金琳高兴得手舞足蹈,幸灾乐祸地说:“你也会出错。”可我在电影票问题上却屡屡出错,而且是屡错屡犯,不可救药。有一次,我拿到一张非常难得的内参片的票,赶快打电话给我儿媳,叫她赶快请假回家,拿了票去看电影,还告诉她我把票放在写字台上。她匆匆赶回家,在台子上抓起票就走。到新光电影院一看,根本没有人,仔细看了看票,原来是第二天的。旁边还有两个小青年调侃道:“阿姐,侬明朝中班没空来看,送把阿拉算了。”

  有一年五一节前夕,上海人艺请我们看话剧,有三十号晚上的票,也有一号的。李梓问大家要哪一天的,我说:“三十号干脆吃了晚饭去看戏,一号放假就不再出来了。”好几个人都说“对对,我们都要三十号的”。李梓拿回来票以后,先把三十号的给了我们,又把一号的票给了另一些人。当天晚上,我们五六个人都准时到了长江剧场,包括李梓本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一眼手里的票是哪天的。其实,根本没有三十号的票,所有的票都是一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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