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隐隐有些不开心　

　　这天下午，轮到（2）班和（3）班去果园摘橘子。嵇畿以为是比赛性质的，踌躇满志地说：“午饭吃饱了，有力气了，看哥等会儿怎么风卷残云，挥挥手，不留下一个橘子。”管园子的大妈一听，急了：“我们有规定的，每个人只能摘7个。”园子造得挺古朴，竹篱茅舍的，门口还悬了一块匾，上题“橘園”二字。卫思康笑了，说：“真是高端哪，我差点要以为，这是洛阳名园呢。”熊晓科也认为，这名字起得甚好，让人想起巴黎那个同名的美术馆，那里挂着巨幅的莫奈睡莲图，在展厅里绕一圈，感觉自己是池塘里的龙王。不过进去后，就只有一个小林子，橘子不多，大半还泛着青色。司徒纯纯就没劲了，说自己本想大展身手，偷一筐橘子回去。但这种果子，看样子就不好吃，偷它掉价。白煜杰就摘了一个橘子，和司徒纯纯分食，两人尝了一片，就叫了出来，说是能把人酸得一激灵。

　　熊晓科最怕酸，听了这话，对橘子彻底没兴趣了。正当她百无聊赖地在林子里转悠，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回寝室复习SAT时，突然看到一男一女猫在树林深处。女生拉着男生的胳膊，娇嗔道：“人家发你短信，你干吗不回？”男生轻轻拨开女生的手，说：“话不是这么说的。你那么多短信，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一会儿是一条‘这边本来天气预报说有暴雨，却没下出来’，一会儿是‘今天的香蕉很甜，配酸奶很好吃，可是小卖部却不卖酸奶’，你这简直是把我当微博使哪！”

　　熊晓科听出那是嵇畿和冯怜。奇了怪了，听上去，两人你来我往地发短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呀。熊晓科此时恨不得耳朵长到头顶上，嵇畿又说：“有些事，我不想管的。可是你在草地里，穿那么短的裙子，不是作死吗？不怕你生气，我觉得这样蠢透了。”冯怜委屈地说：“同样是裙子，穿在一些人身上，就是好的，穿在另一些人身上，就是愚蠢。你昨天和那个康素沁聊得那么开心，她走开了，你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那么久，不就是因为她那条裙子吗？我的腿长得可比她好看多了！”嵇畿说：“康素沁是我表姐，我和她聊聊天，也没什么。我有喜欢的人了，只想和你做普通同学，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熊晓科听得无聊，就转身走了。她既觉得可笑，又隐隐有些不开心。大概是因为在橘园里浪费了不少时间，结果只偷听到了那么庸俗的一段对话吧。

　　校长走了后，伙食水平又一落千丈，回归到了“白菜餐”了，四个菜都是白菜做的，唯一的一个小荤，还是白菜烂糊肉丝。

　　嵇畿对罗冒说：“怎么下筷？真有砸碗的冲动。”接着，他们去食堂找光头师傅交涉,可是厨子双眼圆睁，对嵇畿说：“真难伺候。有什么要求，让你们老师来提。”罗冒赔着笑说：“昨天晚饭也是三个白菜，吃多了有点腻。今天中午那个腐竹炒黑木耳，就很好吃的。”厨子用锅铲敲着灶台上的瓷砖说：“嘿，还腐竹、黑木耳嘞，这两样东西不要泡发，不要清洗，不要挑拣啦？去去去，要吃什么，等回家了再说。这里的厨房，爷叔我说了算。”

　　回到食堂里，罗冒沮丧地看着满碗的白菜，忿忿地说：“这食堂的水很深。校长来了，就用肉片和鸡腿塞住大家的嘴巴。”熊晓科太同意了。她意识到，校长并没有乱说，单从今天的午饭来看，这学农食堂餐，是华丽得有点失真了。不怕不识菜，就怕菜比菜。对照着丰盛的午餐，晚餐实在有些不堪，老师们都开始抱怨。食堂里像炸开了锅，现场催生了一堆大才子和游吟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白菜复白菜，白菜何其多……”“食堂可啖菜，白菜何田田。肉藏白菜东，肉藏白菜西，肉藏白菜南，肉藏白菜北，肉藏白菜中……”“吱吱复吱吱，白菜当锅炒……”“君不见，白菜之叶灶上来，翻滚到胃不复回……”

　　幸好，外婆给熊晓科带了豆豉鲮鱼罐头和香菇肉臊罐头。此时不开，更待何时。她从寝室拿来了罐头，同桌共济。鲮鱼和肉臊被抢光，剩下的豆豉被嵇畿拿去拌饭吃，吃完了还说：“熊宝宝，你的菜是人间美味哪。”

　　晚上的活动是“红白歌会”，模仿日本NHK电视台的新年演唱会，由男生组成的白队，和女生组成的红队，轮流献艺、较量。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忘记了明天还会接踵而来的农活和白菜餐，同龄人之间相聚和友情的快乐，冲淡了物质上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