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人称其为“茶豆”,扁扁的耳朵状,鞭炮般挂在院墙的角落,像村里人刚办完喜事,新娘三天回门,没人搭理的鸡毛零碎。常被忽视,自生自灭,偶尔端上饭桌,辣椒多得让人翻跟头,敢情不是冲着茶豆来的,而纯粹是辣椒的陪衬。
我奶奶口头禅,吃菜就是吃个盐的味道,村人讲究的果腹,只要吃饱了,吃什么并不重要。因此,对茶豆的冷落,实乃乡人无意而为之,而是村人做饭吃菜,有个就近原则,碰到什么吃什么,茶豆远远躲在人们的视线之外,“不被人忘记,却很难被人想起。”
茶豆,味道有点涩,炒菜费油费作料,弄得不好吃,倒人胃口。村人前些年日子过得紧巴,“铐”住了,熬得慌,砍块肉斫成臊子包饺子吃,没人稀罕园子里葳蕤的青菜。台湾作家刘克襄写《岭南本草新录》,记录了很多岭南野菜,他稀罕那些果儿菜儿的,在广东是不受待见的。物以稀为贵,到处都是,卖不上价钱啊。
去年暑假踅回蚌埠,在东湖边的小餐馆,点了份茶豆炒青椒,厨师乒令乓冷忙了半天,端上,吃起来索然无味。就像去唱卡拉OK,听起来像杨洪基在隔壁演唱,正气凛然的气场,实际上,连杨洪基的远房表弟都不是。儿时吃茶豆的印象被城市嗑什了。剩下的是废墟般的忆念。
茶豆,就是这样的命运,似曾相识,实际上并不真正认识,它实在太常见,太普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