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三八节,工会组织单位里的女同胞去泡温泉,那真是无比难忘的一次记忆,当天下起了鹅毛大雪,偌大的浴场几乎不见其他浴客。裹着浴衣掀开棉门帘,裹挟着硫磺气息的寒风扑面而来,铅灰色的穹庐下,木栈道逶迤,白色的雪片舞向袅袅水汽,绿色的凤尾竹边悬挂着红色的灯笼,这是仙境般的所在。
就是在这里,我与温泉里的小鱼有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为避免小鱼泉成为鱼汤,这里的水温略低于其他泉。没有一会儿,浸在泉里的双腿像显微镜下的什么菌,舞动着密匝匝的“毛絮”。
其实这种感觉我在插队的时候有过体验,每次坐在河边洗泥腿,小鱼会过来唼喋,它们是把腿上的汗毛当成了小蜉蝣。可是在这里,角色错位,小鱼成了放大款的“蜉蝣”,它们蜂拥而来,片刻间“栽”了我满腿。
近日跟一起插过队的女同学去泡温泉,当年裹着泥巴的年轻腿已然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老寒腿”,大家松筋舒骨,尽兴涉足这泉那泉。我渐渐掉队,独自滞留于小鱼泉。这里的鱼比以往见识过的鱼要大许多,它们身体上带着明显条纹,或许就是不怕热的非洲鲫。这些外来鱼极不怕生,上来即开吃,没有试探和热身的过程,它们还打架,一条鱼驱赶另一条鱼,其实水里横陈的“食物”如此庞大,哪里下嘴不可以,何以用得着争抢呢?
这些性格外向的鱼渐渐开始啄我的胳膊肘和手掌外侧,我即使动一动,它们也不认为有必要避险。我开始把下巴、嘴唇和下脸颊没入水里,它们游过来,直视我的眼睛,我抿着嘴在喉咙里招呼它们,嗨!它们的眼睛完全似可交流,凝视片刻,开始吻我的脸,个头大一点的过来吻我的嘴,它把我的嘴唇叼一点起来,试图拖走这一战果,我闭着嘴对它说,哼!
我忍着疼在鼻腔里唱:“小鱼它吻上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
然后我换歌:“大雁听过我的歌,小鱼亲过我的脸……”我不能用手抚摸它们,我就用嘴唇和歌抚摸它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