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租金由我来承担　　　

　　汽车沿着上海黄浦江滨马路行驶，唐诗菲打断了露茜娅的思绪：“我是上海圣若翰大学志愿服务团的学生，叫唐诗菲，唐朝的唐，诗人海涅的诗，芳草菲菲的菲，同学们叫我菲菲……欢迎大家从遥远的欧洲来到东方大都会上海！”她指着沿路的外滩景色：“这是素有万国建筑博览会之称的外滩，这是汇丰银行，那边是自由女神像，据说和纽约那一尊相似，这是海关大钟楼、前面那一座是沙逊大厦。它的主人沙逊爵士是上海大亨，也是你们犹太人……”

　　“犹太人？”车上人议论纷纷。唐诗菲：“是的，犹太人和我们上海有很密切的关系，早在1842年6月16日，有位英籍犹太人高尔顿，发现上海是好地方。随之，沙逊、哈同、埃兹拉、卡具尔格、安诺德兄弟和卡道里等一批犹太人的淘金者和创业者来到上海。他们投资经营包括房地产、电力、煤气、机械制造、橡胶、公共交通、医疗设施、文娱场所等涉及13个行业的24家大企业，把南京路建成远东最繁华的街道，还建造了30多幢高楼大厦，为上海打下国际城市的基础。”

　　卡车越过外白渡桥，驶进平凉路难民区的一个院落停下，唐诗菲领着露茜娅等车上的难民向一间宽大的房间走去，露茜娅悄悄走到她的身边：“菲菲小姐，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唐诗菲：“请说。”

　　露茜娅：“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都姓唐？唐朝的唐……”唐诗菲笑：“不，中国人姓氏很多，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有一百多个姓呐。”她突然注意地看着对方，急忙翻手里的名单：“您是露茜娅·格林伯格？”

　　在犹太难民接待室，有位犹太裔中年女工作人员正在分配住所，她对眼前小保罗兄妹说：“你9岁，你7岁，我想你们最好的去处是宿舍，当然，你和男人在一起、你和妇女在一起……”莱文莎大叫：“我不要和妇女在一起，要和哥哥保罗在一起。”保罗：“是的，夫人，我要和妹妹在一起，我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和爸爸都被纳粹杀死了，妈妈在船上跳海了，我一定照顾好妹妹……”

　　女工作人员同情地说：“可是，没有办法，孩子，我们是逃亡者，是难民，没有适合你们的住宿的幼儿园、小学……不过，我保证把你们介绍给同宿舍的朋友。要知道这是在中国上海，他们的国家也同样受到战争的摧残，也有大批难民涌到这座本来已经非常拥挤的城市，他们能接纳我们先后逃来的两万多犹太逃亡者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中年轻的难民（指指露茜娅）要三个人合睡一张床铺，按钟头轮流睡觉。”

　　唐金汉寻找到此，看见了露茜娅。他对女工作人员说：“你们的接待确实有困难，请帮助为他们租一套房子，租金由我来承担。”

　　女工作人员：“谢谢先生，我和这个幸运的多姓家庭成员一起祈祷，愿上帝保佑您这位好心的中国先生。”唐金汉指着露茜娅：“吴嫂，快把这位小姐的行李拿上车。”

　　唐宅。这是一座西式的花园洋房，但室内的陈设却显中国传统，红木家具，中堂字画，一派古色古香。

　　唐金汉的父亲唐盛坤正在客厅里打电话：“山本先生，这件事请允许我再考虑一下，今天犬子从欧洲回来……对，总要阖家团聚后再说吧？什么？司令官夫人下个礼拜就来上海？”

　　唐母：“哎呀，老爷，儿子留洋三年，马上就回来了，可是你刚到家就抱着电话打个没完。”唐盛坤：“老太婆懂什么？小山本说，他的驻沪日军大佐叔叔老山本的太太下个礼拜来上海，要我们早点让出房子。”唐母：“让出房子我们住哪里去？不让！”唐盛坤：“不让？和你商量还算客气，要赶你出门，或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你又能怎样？眼下，除了浜南那片弹丸大小的租借地，这大半个中国，哪里不插着小日本的膏药旗？”

　　此时，刘舒婷端茶送上：“爹，请用茶。”刚将茶盘放到桌上，又是一阵咳嗽。唐盛坤：“嗳呀，舒婷，你身体不好，谁让你下楼倒茶送水的？”唐母：“是呀，本来她要去码头接金汉，我都没让。”唐盛坤：“这几年，你服侍公婆，代他尽了孝心，操劳成疾，现在他回来了应该好好陪你看病。”唐母：“是呀，等你身体好了，我还等着抱小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