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未到,就收到了女儿自己设计、很有创意的一份贺卡。打开贺卡,左下角是女儿出生那一天产院给留下的幼稚的小脚印,右边是她寄卡当天弄的大脚印,紧贴着大脚印边上的是外孙女可爱的小脚印。中间是女儿故意用儿童体写的一行蝇头小字——
爸:祝父亲节快乐!谢谢你为我一路遮风挡雨。
凡父亲,都会铭记开始为父的那一刻。
那天,妻已越过预产期5天。我在单位里足足等待了一星期。那时,我在建国西路394号工作。那是一个带有神秘色彩而且纪律很严的单位。当时,我无法请假去陪伴正在瑞金医院待产的妻子。主任却很有人情味:这样吧,你每天中午去医院看一下,骑自行车去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如有什么动静,我随时准你的假。晚上,你就睡在值班室里,万一你妻子生产了,比你从家里赶过去要快。
那天中午,去医院探望过,妻已有生产的征兆。于是想下班后赶快回家取几件替换的衣服洗个澡,迎接新生儿诞生。骑着永久牌自行车,一路快蹬,刚回到家上楼。就听楼下有人喊:67号8室电话。那时,家家户户几乎都没有私人电话。公用电话安装在居委会办公室旁的一间小屋内(原是公房的灶头间)。外来电话都打到公用电话,管公用电话的一般有两个人,一个管接,一个管上门传呼。
父亲说,你快取衣服,我去接电话。然后,他拄着拐杖(当时他腿做过大手术,恢复后,走起路来有点瘸),下楼匆匆去接电话了。
我从橱内找出所要替换的衣服,放入包内。父亲接完电话回来了。
“快去医院,孩子生了。”
“是男是女?”
“又是个娘子军!”父亲幽默的语气中明显带有盼孙子的味道。
我转身心急火燎地骑车赶往瑞金医院。那时,产房将母亲和婴儿分开,到喂奶的时候才将婴儿用手推车送来。稚嫩的女儿眼睛微闭着,脸长得清秀,头发乌黑卷曲,很讨人喜欢。妻产后显得很虚弱。一星期后,母女平安回家。那年,上海的冬季很冷,家中又没有条件装空调。我的父亲是个能工巧匠,什么活都会一点。他用旧报纸把朝北窗户的缝都封严实,又不知从哪里买来个旧火炉,他再用铅皮敲出一节节通风管。火炉安装好生旺后,12平方米的小屋里顿时温暖如春。妻在朝北的屋子里坐月子不会受风寒了。
那时,我们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抚养了我们这一代,还一个个帮着带第二代。我怕父母太操劳,服侍妻子的事,晚上给女儿换尿布,白天洗尿布(那时没有一次性尿布,都是用家里的旧被单剪开做的)的事我都尽量抢着去做。但父亲总闲不住。出太阳的日子,他总让我吃完早饭,快去上班,说我洗完的尿布让他来晾晒;碰到雨天,他会将我清晨洗完的尿布一块块挂在火炉的通风管上烘干,然后取下叠好,放在一边备用。事情虽小,但老父亲在给新父亲做着示范。勤劳的父亲平时还做得一手好菜。他在妻坐月子时熬的鸡汤、鱼汤特别可口美味。妻说,现在再也吃不出当时父亲给做的那种纯正鲜美的鸡汤鱼汤了。
母亲曾对我说:她生我们这群孩子时,哪怕家里再穷,父亲总会想方设法让母亲吃到鸡蛋和牛奶。
当今的儿子或女婿会不会较好地独立地尽好父亲的责任,我真有点担心,但愿这是杞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