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家整理书柜时,偶尔发现了一枚已闲置多年不用的印章,于是它勾起了我的一段往事回忆。这枚印章还是1961年,我在横沙岛手工业社当学徒工时,社里的一位姓查的师傅用水牛角刻制并送给我的。
他叫查子才,当年也不过50岁左右吧,却是横沙岛上远近闻名的篆刻能手。因为你无论提供什么材料,但只要经他手篆刻出来的图案和印章,都银钩铁划,刀法老辣,线条流畅,惟妙惟肖,彰显出乡间艺人那高超的技艺和深厚的功力,深受人们的喜爱。
有一次,我惊奇地发现,他在坯材上并没有事先画上什么线条和字样,却随手刻出了名字来,且速度快得惊人。我好生奇怪便问他,你是怎么刻出来的。他未多加思索随口说了一句:“这没什么诀窍,无非熟能生巧罢了。”又说,如你喜欢,我也给你刻一枚好了。面对这意外之喜,我求之不得,自然高兴极了。
于是,查师傅边说边从一旁的书柜里取出一块印章坯,从开始打磨到刻字,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刻成了这枚工整娟秀,舒放自然,气韵生动的隶书体印章。印章刻好后,他还给我挑选了一个也是用水牛角雕刻成的工艺精致的印盒一起送给了我。我真是如获至宝,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感激。如今整整55个年头过去了,往事历历在目,印章、印盒久别重逢,自然喜上眉梢。
印章在从前是很重要的凭据和信物,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用途非常之广泛,或用于领取工资,或用以提取邮件、包裹等都少不了它。那年,我在生产队担任现金出纳员和记工员,可谓天天都离不开它,这枚印章真是派上了大用场。然而,在那个年代,乡民们大凡使用价格低廉的木质印章,能拥有这样一枚牛角印章可算得上是贵重的奢侈品。因此,在使用过程中,常常有人投来赞赏和羡慕的目光,也给我带来了一时的风光和自傲。
用水牛角作刻制印章的原料,源于当时农村贫穷落后的艰苦岁月。水牛是农家的主要帮手,耕地、运输拉套都少不了它。因此,横沙岛上的水牛随处可见,水牛角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材质。如今,种地早已被机械化替代,牛耕时代也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这种用水牛角制作的老印章日益成为稀罕之物。
现在,随着时代的进步,印章已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查师傅也早已不在人间,但记录着那段艰苦岁月的水牛角印章上,那清秀灵动、富有鲜明个性的隶书体和精美别致的印盒却一直给我留下了凝重而朴实的记忆,更是寄托着查师傅那种精益求精的敬业精神的深深情怀,我将它永远珍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