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当上“独行侠”

　　早在二战爆发之初，德国潜艇频繁伏击途经加勒比海和大西洋的美国商船，曾参加过西班牙内战的美国作家海明威萌发了驾驶游艇出海搜索敌潜艇的想法。1942年11月，他找到美国海军上校托马斯，想给自己的“皮拉尔”号游艇装上武器，前往加勒比海地区巡逻。他相信，凭着自己丰富的远航经验，一定能捕捉到目标，原因很简单：远航至此的德国潜艇需要补给，肯定会冒险浮出水面，向附近的渔船索取食物和淡水，一旦发现目标，“皮拉尔”号就能用机枪或炸弹干掉对方。

　　在托马斯的帮助下，“皮拉尔”号在古巴的美军关塔那摩基地接受改装，配备重机枪和手榴弹，负责操作武器的是海军陆战队员萨克森，他是海明威专门从美国驻古巴大使馆卫队“借”来的。12月初，海明威向美国驻古大使布雷登报告，“皮拉尔”号发现一艘德国潜艇企图拦截一艘西班牙邮轮，他将此次遭遇说得有声有色，似乎他的小艇只差一步就能捕捉到潜艇了。然而当美国政府专门向西班牙邮轮求证时，却发现海明威的报告大部分是编造的，这一结果令布雷登大使十分难堪，迫于压力，他只得通知海明威停止“皮拉尔”号的活动。

　　“软脚蟹”匆忙上阵

　　海明威的“皮拉尔”号虽没能发挥反潜作用，却为美国民间人士参战指明了方向。1942年12月，美国航海俱乐部主席斯坦福德找到美国海军作战部长金，希望让俱乐部里的帆船和水手接受海军或海岸警卫队领导。金是出了名的保守派，认为出海作战是军舰的事，不肯接纳任何民用船只加入。

　　得知自己“报国无门”，航海俱乐部成员们群情激奋，他们在媒体上对海军口诛笔伐，要求政府重新审视民船的作用。在舆论压力下，金不得不允许航海俱乐部作为辅助部队接受海岸警卫队管辖。为让这支民间志愿军“师出有名”，海岸警卫队将其整编为“海岸警戒部队”（CPF），这些人使用的船只五花八门，水手年龄、技术及出身也参差不齐，以至于外界戏称为“海盗船队”。

　　“海盗船队”被划分成六个“作战群”，对北大西洋至佛罗里达州的沿岸海域实施巡逻警戒。平均下来，每艘经过改装的帆船都有不少于15平方海里的巡逻责任区。《战争史》称：“他们往往要在离海岸150英里（约241千米）远的区域行驶，这对民间水手是巨大考验。航海俱乐部成员多为爱冒险的大学生、渔民或游艇主，他们驾驶的帆船平时只在近岸活动，很少受过大风大浪的侵袭。而‘海盗船队’的巡逻区域水深浪高，缺乏远航经验的‘海盗’们呕吐不已，在船上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巡查或者攻击潜艇了。”

　　初出茅庐，偶摆乌龙

　　尽管“海盗船队”成员在恶劣海况面前几乎成了“软脚蟹”，但他们的“座驾”却性能不凡。航海俱乐部里面不乏富商阔少，他们订制了昂贵的帆船和游艇，不仅结构坚固，还具备良好的适航性。参加CPF后，这些船只接受改装，“原本五颜六色的船体被涂成统一的‘军舰灰’，船舷处喷上唯一的身份标识——CGR（美国海岸警卫队序列编号）。从那一刻起，它们不再是游艇或帆船，而是海岸警卫队某某号巡逻艇”。

　　与正规军的舰艇相比，这些“业余巡逻艇”外观不够霸气，却有着惊人的猎潜能力，“德国潜艇潜伏在水下时视野受限，只能靠声呐侦听周围动静，而‘海盗船队’尽是一些由木制帆船或游艇改装的巡逻艇，航行时大多使用风帆，而不依靠柴油机或蒸汽轮机，没有什么噪音，德国人很难察觉”。凭借这种能力，“海盗船队”往往能更靠近潜艇可能出没的地点，向随后赶来的专业反潜舰和猎潜艇报告目标位置。

　　不过，安静航行有时也会“摆乌龙”。一次巡逻中，“勇气”号帆船上的声呐员突然听到类似潜艇螺旋桨转动时的嗡嗡声，判断附近有德国潜艇活动。当美军反潜机挂弹赶来时，“勇气”号却怎么也找不到潜艇位置。一番排查后，声呐员终于发现是自己船上的大冰箱发出嗡嗡声，结果被误认为是潜艇航行噪音了。

　　“寂静报告者”

　　随着战争的继续，美国“海盗船队”越战越勇。截至1943年12月，“海盗”们发现30起德国潜艇活动事件并将其驱离。《战争史》称：“受装备限制，‘海盗船队’难以击沉潜艇，但它们及时通报情况，招来专业的反潜兵力，德国人如不离开，就会艇毁人亡。德军把‘海盗船队’称为‘寂静报告者’，对其恨之入骨。”

　　金保尔是当年参战的“阿克塔”号帆船上的水手，他对一次经典的反潜战经历念念不忘。“1943年7月的一天凌晨，我们突然发现一艘德国潜艇的位置。我们按规定保持无线电静默，以免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敌人。但此时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要么打破静默，冒着遭受攻击的危险向基地通报德国潜艇方位；要么明哲保身，继续保持静默，让其他美国船只处于危险之中。”

　　最终，“阿克塔”号的水手选择前者，所有人围在电台旁，看着报务员将信息发出去，接下去，声呐员仔细倾听德国潜艇动静，随时采取应变措施。让所有人惊讶的是，显然知道“阿克塔”号存在的德国潜艇没有进攻，而是加速逃离。水手们顿时一片欢呼，他们居然把武装到牙齿的德国潜艇吓跑了！《战争史》指出，这表明活跃于美国近海的德国潜艇部队在心理上发生变化，“他们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现实：美国东海岸不再是他们无所顾忌的‘狩猎场’了”。

　　资料显示，“海盗船队”只有一次疑似击沉潜艇的记录。1943年秋，“海盗船队”的四艘巡逻艇接力合作，将一艘德国潜艇击沉或击伤。当时，CGR-1923号巡逻艇首先发现目标，目标一度摆脱跟踪，但很快被及时赶到的CGR-2516号巡逻艇咬住并被跟踪至当日黄昏。接着，美国CGR-2503号巡逻艇换下CGR-2516号，并引导美军一架水上巡逻机向目标可能出没的水域投掷信号弹，另一艘装备深水炸弹的CGR-4436号巡逻艇及时赶到，对目标展开攻击。声呐员听到水下发生的剧烈爆炸，海面上随后漂起油渍，这显示潜艇可能被击伤甚至击沉了。

　　心理作用大于实战

　　除了反潜，“海盗船队”还担负着救生任务。1942年底，美国油轮“帕克”号在加勒比海遭德国潜艇攻击，CGR-T-2267号巡逻艇及时赶到，将所有幸存者救出。

　　《战争史》称：“由民用帆船或游艇改装的巡逻艇未取得什么像样反潜战果，但它们的存在却对德军产生巨大的心理冲击。”1943年底，敢于接近美国东海岸的德国潜艇大大减少，“这说明‘海盗船队’在心理作战层面取得胜利，由于它们的存在，德国潜艇不敢随心所欲地活动，而盟军也清楚，即使自己的船只被击沉，无处不在的帆船巡逻艇也会及时赶来救援”。从某种意义上看，海战不仅是军舰的较量，民船也能左右战局的走向。　　  于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