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墨绿的茶叶在杯底缓缓地舒卷着,轻啜一口,虽用的不是品茶专用的茶盏,茶的清香仍不减当年,茶香潜入全身,甚至更多了一份回味。
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迷上了茶道。
每到周末下午,父亲便会雷打不动地坐在茶几前,摆弄着几上大大小小的茶具,而我也总是搬来小凳子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父亲独爱茶饼,尤其是普洱。那碗大的茶饼,父亲用磨砚似的磨具将其敲下一小块,再磨成茶粉,一边磨着,那普洱特有的馥郁清气已悄悄弥漫开来,渗透我的全身。那清气我怎么闻也闻不够似的,只与父亲赞叹这世上最美的味道不过于此了吧。
在我还沉浸在茶粉香气中时,父亲已用小匙将其填入提梁砂壶中,又提来一壶开水,不急不徐地注入壶中,壶中立刻蒸汽袅袅,带走了原茶的浓香。“茶为内功,无喧嚣之形,无激扬之态,为平心、静气、宁神者”。父亲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瞥我一眼。可我哪懂这略带古语的语句,只是眼巴巴地盯着茶壶,期盼何时才能喝到这来之不易的茶。父亲见我望眼欲穿的模样,只是笑笑,并没有加快速度。
终于等到那一小盏茶放在面前,我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学着父亲的模样左手托盏底,右手扶边将茶盏送到嘴边。“不急,先闻一下茶香。”父亲左右轻晃茶盏。我也学着轻嗅其味,令我惊讶的是,这冲泡好的茶水香气竟不如茶粉浓郁,只有淡淡的清香丝丝钻入我的鼻尖。我迫不及待地饮上一口,茶水在唇齿间流动,香气立刻荡漾开来,入口虽仍是清气,渐渐地便满口浓郁茶香夹杂一缕清苦。
父亲见我不喜苦涩的神色,开口道:“品茶,先清淡,后清香,再清苦,最后苦尽甘来,那便是‘回甘’”。我正怀疑着父亲所说的“苦尽甘来”,舌根上已品味出丝丝甘甜,我这才去细想父亲刚刚说的话,真正领会到茶的味道是如此奇妙。
一年又一年过去,每当有急迫的事令我烦躁,我便随手用桌上的马克杯泡一壶绿茶,茶的清香便会氤氲而起,抚慰着我,令我平静下来,平心静气地去做接下来的事儿。遇到困难令我想到放弃,拿起杯子饮上一口,感受舌上那奇妙的“苦尽甘来”,告诉自己坚持过后就会“甘来”……
茶的味道伴随我,纵使现在没有时间以完整的工序泡茶,纵使简陋的马克杯代替了精美繁多的茶具,茶的味道一直荡漾在我心中,浸润着我。
十日谈
诗意生活
珍惜,是生活美的需要。明请看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