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1: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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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8月16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虫约黄昏后
秦维宪
  秦维宪

  在上海145年未遇的酷暑里,我趁着夕阳西下,去公园溜一圈,忽见树丛中一父亲牵着幼小的女儿在寻觅虫子,可怜他们大汗淋漓,良久无果。是晚,一只小飞蟋破窗而入,被我逮入瓶中,女儿不识小精灵为何物,三天后她说小精灵想妈妈了,遂放其飞向星光暗淡的沉沉夜空之中。

  这两个场景不禁使我忆及半个多世纪前,上海夏季那没有空调却有众多虫儿与吾辈顽童欢聚的往事。

  我生长的老宅位于北京西路、南汇路交合处,是一幢英国古堡式大楼,周边有4个相当于篮球场大的街心花园,乃是孩童玩虫的大本营。

  当年,我正念小学,一年中最向往的便是放暑假。每当红日西沉,街心花园仿佛镀上一层金光,虫儿与鸟儿的欢唱,宛若美妙的“田园交响曲”,吾等纷纷一个筋斗,翻过竹篱笆跳入花园,既捕绿色、泥土色的蚱蜢,又抓绿色、土黄色的螳螂。我们将螳螂放在手掌中,但见小东西三角形的头颅上,两根青须交叉挥舞,镰刀状的前腿威风凛凛,一般的小虫子被其一刀砍掉脑壳,犹如关云长温酒斩华雄也。另有天牛,被两指钳着上下观赏,这厮一身墨黑,仿佛穿着燕尾服的绅士,翅上的白金星闪闪烁烁,更有双须似竹节。据虫界传说,如果蟋蟀吃了天牛的卵,会变成虫王,好比隋末天下无敌的李元霸,可爱的小宝贝经常令我做些恶虫、大将打擂台的南柯一梦。

  捉毕虫子,我们在暮云四合的马路上,沿着一棵棵梧桐树收获战利品。竖耳倾听,被几乎响彻全城的蝉鸣引得心花怒放,遂用一根竹竿,粘上胶水般的面筋,仰头一只只去粘蝉儿,那些大个的双翼振动,一连串地发出“知了——知了——”的叫声;那小个的称螗,发出“伊斯他——伊斯他——”的叫声。蝉儿被粘下后,养在捡来的半个西瓜皮里,玩两天便放飞大自然。我们还爬上树,逮墨绿色的金龟子。雄性的金龟子背脊闪着祖母绿的光芒,十分漂亮,用白线系住它们的脖颈,扬手鞭策它们展翅翻飞……

  入夜,繁星满天,月色皎洁,微风拂面,玩虫的高潮降临了。街上的路灯都是橘黄色的,照明柔和温馨,树影婆娑的夏夜,似乎多了点诗意。

  我们背上书包,或拿个布袋,装十几个蟋蟀筒,沿着北京西路逮路灯下的虫子。记得东至成都北路、西临常德路,每盏路灯被我们一一搜寻。我们捉龙虱,俗称“海陆空”,这是一种身体椭圆形、褐色如蟑螂般的虫,它能在天空飞翔,也能在陆地行走,更可在水中游弋;也逮蟋蟀科中的龙头老大油葫芦,这种虫比蟋蟀大,头如珍珠,眼睛雪白、凸出,翅膀呈黑褐色,善飞翔,雄性发出:“嘘吕吕——嘘吕吕——”的怪叫声。然而,油葫芦很难开斗,如要它们厮杀,须拔去它们的飞翅,将两只虫儿放入一脸盆中,让其不断游泳,直至精疲力竭,我们才置一小截木头浮于水上。于是,双虫为争夺木头,被迫格斗,最终一只斗死。

  最精彩的是斗飞蟋。飞蟋的个儿比蟋蟀小一半,头尖屁股长,色泽如酱油,在油光光的翅膀下藏着飞翅,它们往往在路灯下盘旋,直至飞累了落于街沿休息。此刻,人行道上乘凉的人谈兴正浓,亦有甩老K、弈棋者“战斗”正酣,而我们则乐得左扑右套,网罗小将军,满载而归……

  深夜,吾等孩儿挂着笑容,在清纯的虫鸣声中进入梦乡!

  十日谈

  消暑图

  夏日烧烤,暑中作乐,请看明日本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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