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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赵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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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9月08日 星期五 放大 缩小 默认   
英拉出走为泰国政坛留下了什么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研究员 赵干城
赵干城
  泰国前总理英拉近日在“大米渎职案”庭审前戏剧性“人间蒸发”,截至目前仍行踪不明。

  英拉的消失震惊泰国全国,也引发诸多猜测。英拉去了哪里?她的逃案对于动荡不安的泰国政局来说,利弊几何?编者请专家为您分析。

  1

  “大米案”导致英拉下台 成泰国政治斗争代名词

  问:英拉被指控的“大米渎职案”前因后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答:“大米渎职案”始于2011年英拉当选总理后推行的一项政策,规定政府以高出市场的价格向农民收购大米,该政策引起较大争议,英拉下台后此案进入司法程序。本次泰国高等法院的审判可以看作是军政府去年通过新宪法并将举行议会选举“还政于民”之前最重要的政治行动。

  英拉是泰国前总理他信的西那瓦家族中最小的女儿,2006年他信遭军方打压下台后,英拉在家族支持下开始从政,代替他信领导为泰党,并于2011年成为泰国首位女总理。

  英拉领导的为泰党一向以底层民众利益代言者著称。英拉搞的“大米收购法案”大幅提高政府收购大米的价格,这个举措显然会得到广大农民的支持,但在经济效益上也一定会有问题,更严重的是,由于大米收购价格因此由政府主导,可能为贪腐打开大门。

  正是这两个因素导致英拉政府后来遭到反对派及军方的全力反击,认为英拉搞的这个法案完全服务于为泰党的党派利益,收购价格严重脱离市场,不但使政府支出大量增加而且阻碍正常出口,导致国家利益严重受损。这个指控被反对派特别是军方抓住不放。2014年英拉因提出政治赦免法案遭到强烈反对,引起动乱,军方接管政权后进而在议会以“大米渎职案”弹劾英拉,禁止她5年内进入政坛,直至追究司法责任。

  外界普遍预期,经过长期准备后,军政府决心要在大选前解决这个问题,英拉很可能被判刑10年,从而彻底剥夺西那瓦家族在政治上东山再起的希望。至此,“大米渎职案”早已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而是成为泰国政治斗争的代名词。

  2

  庭审之前英拉不辞而别 泰政府虽丢脸面却获利

  问:英拉的去向可能是哪里?泰国政府将如何应对?

  答:据媒体报道,庭审前,英拉在随行人员陪同下乘车离开寓所,一行人先是去往泰国的象岛,再经秘密渠道抵达柬埔寨的戈公。在柬埔寨方面人士的帮助下,英拉使用外国护照和签证搭乘私人小型飞机抵达新加坡,最后取道飞往迪拜,与哥哥他信汇合。

  在泰国最高法院审判前,以英拉在泰国的知名度,她居然可以堂而皇之地走掉,其中恐怕有一些内幕。分析人士认为,能够为这样级别的人物安排这类通道,背后多半有高级政府官员的身影。虽然泰国政府立即发出了逮捕令,巴育总理也要求全国海关收紧检查,但给外界的感觉,似乎泰国政府并不着急英拉不能出庭受审。

  这涉及到英拉出走究竟谁是最大利益获得者的问题。很多分析人士认为,泰国政府其实乐见英拉公然与法律对抗的局面,这样或许可以提前结束她的政治生涯。毕竟之前英拉也曾经放言,愿意重入政坛参加大选。虽然她本人后来否认说过此话,但军政府的疑虑不会因此而稍减。“还政于民”的承诺一定要兑现,但军政府大概并不愿意最后“还”到英拉手里。

  在最高法院庭审前英拉不辞而别,对政府的颜面当然有损失,因此泰国政府肯定要采取措施,包括发逮捕令,以及一旦英拉公开露面,甚至有可能要求相关国家引渡等,同时法院也已宣布新的庭审日期,期间则是各方博弈的时间。

  可以合理预期,英拉目前的处境比较困难,也没有条件可以为自己公开声辩,因此政府可以动用有效资源让英拉的政治声誉扫地。

  英拉这次出走在她的支持者中也引起一些负面评论,批评者认为这种临阵逃脱不愿面对法律的做法不利于为泰党的整体利益,而且身为前政要,这种蔑视法律的行为也受人非议。泰国政府估计会充分利用这种舆论来加快英拉及她代表的西那瓦家族在泰国政治中的退出进程。

  3

  泰政局潜伏不安定因素 社会裂痕或进一步加深

  问:英拉逃案对动荡不安的泰国政局可能造成哪些影响?

  答: 英拉此次出走在泰国引起的反响较大,因为“大米渎职案”本来就有较大争议,有人认为英拉为党派利益不惜牺牲国家利益,理应受到司法追究,反对者则坚持审判根本就是政治报复,这种不同意见反映出各派歧见甚深,这在公众中造成的相应分裂,使得“红衫军”与“黄衫军”的街头抗争一度陷国家政局于混乱之中。英拉出走看来可能进一步加深已有的裂痕。

  英拉如果从此离开泰国政坛,对未来的议会选举将有很大影响。总体上看,为泰党如果接受英拉及西那瓦家族退出政坛,这固然对政局稳定有积极作用,但为泰党要推出新一代有声望的领导人恐还需时日。所以从为泰党利益出发,似乎更希望英拉利用庭审机会大力抗争,继续培育民心,即使她最后被判刑,也仍然可以为该党在接下来的选举中争取主动。

  对于现政府来说,最大利益还是在于继续打压英拉但努力不引起新一轮“红黄之争”。从这一点看,英拉主动出走对巴育政府的影响是综合性的,甚至可能有利方面还多一些。没有英拉的为泰党,甚至西那瓦家族从此退出政坛的为泰党,至少在议会选举中胜出的机会不会太大。

  泰国当前的政局是表面稳定,暗中仍潜伏着众多不安定因素。去年通过的新宪法遭到诟病,被批评为军方为保住自身在泰国政治进程中话语权的宪法,既不符合当今政治潮流,也损害泰国广大穷苦民众的权利,这些批评的背后当然是各派政治势力的博弈。老国王去世以后,王位继承虽无问题,但新国王要建立起老国王曾经拥有的那种政治权威,恐怕并非短时间内可以达成。

  在此背景下,一个很自然的问题是军方如今在泰国政坛的话语权是不是更大了?无论结论是什么,“还政于民”总归要做,而像他信和英拉这样得到大量底层民众支持的政治领导人,如果处理不当,将给希望继续保持政治话语权的军方带来非常大的挑战。

  4

  英拉出走消弭眼前危机 期待各方告别街头政治

  问:英拉出逃之后,他信家族是否从此告别泰国政坛?未来的大选可能出现何种走向?

  答: 英拉出走后怎么办?这对西那瓦家族或许是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

  西那瓦家族当年为了在泰国政坛打拼,特意取了个泰国名字,以减少华人色彩。该家族从英拉的祖父开始走上政坛,但真正登顶的无疑是他信,他当年所创办的泰爱泰党一举成为执政党。他信上台后推行了一系列亲民政策,直至被取缔前,该党在泰国底层民众中形成了广大的政治基础。因此西那瓦家族后来由英拉取代他信,领导改头换面但主体未变的为泰党再次夺得议会多数议席,这其中显示的底层民众力量不容小觑。

  但无论是泰爱泰党还是为泰党,与军方及城市中上阶层的矛盾都很深,泰国王室虽没有公开站队,维护了王室的超然地位,但从种种现象来看,王室对他们亦不支持。最后在泰国形成的“红黄之争”的街头政治,对泰国造成的损失令人痛心,英拉在下台时也通过电视镜头流着泪恳求民众不要再闹了。

  泰国高等法院此次宣布对英拉进行审判,确实有可能打开“潘多拉盒子”。随着英拉出走,眼前的危机已然消弭。而英拉选择与司法对抗的路线究竟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正如很多分析指出的那样,她这么做有可能封死了今后东山再起的道路,而且“大米渎职案”更多牵涉的是政策利弊,即使有贪腐,英拉未必要负个人责任,贸然出走却在政治上留下藐视法律的致命口实。据报道,英拉出走前曾表示这不是她的主意,她也是听从安排而已。究竟是什么样的安排,还需拭目以待。

  泰国当前的矛盾是经济和政治发展的必然产物,解决这些矛盾还是要靠经济和政治的积极进程,议会选举就是其中的重要一步。通过选举,虽然不见得能解决所有矛盾,但如果各方放弃街头政治,能够接受选举结果,则至少可以构筑解决矛盾的平台。从这个意义上说,英拉出走如果缓解了可能出现的对抗危机,从而为搭建解决矛盾的平台做出一些贡献,亦不失为对此次事件的一点积极解读。至于选举到底让谁上台,反而可能就不那么重要了,即使他信家族就此退出政坛,或许也成为泰国民众可以接受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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