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上午,经过昔日的母校,两个扎马尾辫的女孩坐在校门口的石阶上聊得正欢。年轻的模样像幼年的小鹿,消瘦而又结实,露出光洁的额头。她们应该是同学,也是相交甚欢的好朋友。趁着立春天晴,相约结伴出游,想想多么令人兴奋。
再相似的气氛,再相似的热情,却有着太多不能相似的背景。年轻时如此契阔,如此亲密同行的朋友,再过几年,也只能各奔东西了吧。我缓缓经过她们身旁,心觉酸楚,强烈怀想起我当年的同学和朋友,不知现在都在城市哪端用力地生活?又有着怎样的心思?
还记得,那时的我们曾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学习,视对方为眼里的唯一,哪怕只是静静地陪伴,也十分美好。后来各自上了不同的学校,去到不同的地方。当我们开始有了各自的人生目标,而生活圈子越来越不重叠,就这样渐行渐远了,不再经历同一场天晴,也不再分享同一份喜怒与哀乐。
第一次有种失去的阵痛感,是在10岁那年,外婆去世了,她静静地躺在棺木里,即将盖棺,母亲红着眼对我说,过去看看外婆,看最后一眼。我怯生生地隔得远远的,不敢走近。那是我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概念,原来一个人一旦去世了,就变成了你梦里的人。一个与你亲近的,与你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与你并肩而坐过,与你朝夕相处过的人,突然会消失在广阔茫茫人海里。
我出生于80年代末, 十年、二十年前的各种细节已记不起多少,但我依稀能记得,小时候家门前有条不是很宽阔的水泥路,路上坑坑洼洼。那时,最喜欢玩的是俄罗斯方块和办家家酒,最爱吃的是大白兔奶糖,白墙上都是用粉笔涂描的简笔画,经常炫耀自己铁盒子里集的玻璃弹珠。那时,最爱看的剧是《还珠格格》《倚天屠龙记》,听的音乐是用磁带放的。那时,妈妈还像老鹰捉小鸡一样追着我,硬要把最后一口饭塞进我的嘴里。如今妈妈也老了,再也追不过我了,每看到她走路还有些趔趄,我心里都会骤然一疼。
成长对于内心而言,是一种撕裂,对于过往而言,是一场祭奠。当听到中年发福的周杰伦还在唱《等你下课》,会想起一个清纯美梦的升起和破灭;当翻看大家相继在朋友圈里发自己的18岁,会想起自己最叫嚣不羁的那一刻,和那喊破喉咙都唤不回来的离别;当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也还是会想起生命中的那些人来人往。
其实,打从我们出生那刻起,就在按着宿命的剧本上演着一场场倒叙的戏码。值得庆幸的是,在与这个世界一次次交战后,我们都还任性、坚强地活着,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告别中学会了习惯、学会了隐忍。那棵香樟树,依旧那么熟悉。水是缓的,云是慢的,那条走不完的弄堂原来就这么长,跑不完的操场原来也就小成这样。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是都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