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宿
19日的夜晚,在龙宝坪,刘卫荣和朱伟峰带领的救援小队,队员们挤坐在篝火旁,借着火堆抵御山区夜间的彻骨寒冷。
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终于有时间来介绍一下朱伟峰。
朱伟峰,1975年3月出生于江西抚州一个农村家庭,1997年毕业于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他短短数年的军旅生涯,不知道应该用“幸运”还是用“机缘凑巧”来形容。就在半年前——2008年的大年初一,他刚刚参加了湖南的抗击特大冰雪灾害行动,并因为表现突出受到特殊表彰。这一次,地震发生的前一天,5月11日,他刚刚回到江西老家,准备幸福地开始一年一度的探亲假。
娇妻爱女相见,那份亲热不必多说。然后就是第二天,地震发生了。部队的集结命令还没有到他家,但朱伟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没有任何犹豫,他连夜收拾行装,13日一早,订了南昌到成都的机票。可是等他赶到机场时,却被告知成都机场正在全力保障输送救灾部队和物资,他将要搭乘的航班取消了。
朱伟峰13日在机场遇到的情形与笔者那天的经历极为相似。13日一早,我订了从长沙飞成都的机票,当我赶到机场时才得知,为了给救灾让路,所有飞往成都双流机场的航班无条件取消。事实上,早在12日晚双流机场就已关闭。我在机场坚持等着,机场的工作人员都很奇怪,他们说:成都有地震,我们的客人都取消行程了,你怎么还去?我说,我是军人,这个时候必须回部队。朱伟峰说他当时在机场也这样表达过的。我幸运地在18时“挤”上了一架运送救灾物资的飞机,因为一位机场工作人员为我申请了一份特殊的登机手续。朱伟峰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在机场等了一夜后不得不改变行程,14日一早登上了从东莞开往成都的T128次列车。
要命的是,这趟列车走走停停,原因很简单——给“抢”字头的救灾列车让路。14日19时许,列车“临时停靠”金堂。朱伟峰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找到列车长,软磨硬泡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列车长“破例”打开车门,放他下车。
朱伟峰拿出越野跑步的干劲,冲出火车站,花200元找了一辆出租车赶往部队所在地什邡。然而,许多道路被地震破坏,出租车几次绕路受阻。朱伟峰索性下车,“连滚带爬”地步行十几公里,在23时许到达什邡镇。正当他四处打听部队的具体位置时,一个好心的志愿者开车送他回到部队。当一身泥水的朱伟峰摸黑进入部队营地,出现在指挥部的帐篷前时,战友们都大吃一惊。朱伟峰自己倒是很平静。他只是说,报告团长,我回来了。
朱伟峰对我说很后悔当时只忙着赶路,忘记问一下那个志愿者的姓名和单位。我说,不问也没有关系,就像一名网友说过的,在那些日子里,所有奔赴灾区或者心向灾区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四川人。
回到部队进入灾区后的朱伟峰,特别是再次接受响水沟救援任务后,朱伟峰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朱伟峰啊,还行,你的决定和行动真的是太正确了!
现在我们再回到19日夜晚的龙宝坪。
此时坐在龙宝坪漆黑阴冷的夜里,朱伟峰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对妻子的愧疚。但他马上就狠劲摇头,甩掉了这些小情绪。
龙宝坪的位置很特别,对面的山头不断发生滑坡,迎面大山的顶上就是后来全国人民都知道的李家山堰塞湖。当时,湖水已达高危临界。幸运的是,朱伟峰所在的救援小队在这里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夜。
刘卫荣和朱伟峰的救援小队找到的临时停留点是前两天戴玉强带领搜救小分队冒着暴雨,用铁锹和双手奋战数小时,在废墟中清理出的一个直升机临时停机坪。他们还幸运地捡到了一个用过的空投降落伞,用几根断木支起来,勉强搭成一个帐篷,抵挡一下山间夜晚入骨的寒凉。事后得知这伞也是前两天戴玉强小队用过的。救援队栖身的这个虽然简陋破烂,但勉强还算平整的龙宝坪临时机降场,是赖元平生命得以延续的一个转折点。
在篝火的光亮中,徐晓亮和作为随队军医的胡光俊、方庆检查了携带的医药包,把所有医用物品细致地打理整齐,这些药品在十几个小时后对延续一个人的生命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