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书展期间,应邀到闵行区图书馆做儿童长篇小说《三十六声枪响》的读书分享会。原计划100个孩子和100个家长,结果,一下子来了1300多人。600多个孩子和600多个家长,电梯运不完,井然有序的队伍从一楼一直排到八楼的报告厅。结果是,260人的报告厅里坐了350多个孩子,另外的孩子们只能抱憾而归。我看见一个爷爷带着孙子往外走,孙子后拽着爷爷的手不挪步。爷爷说,咱有书,回家看。事后我才知道,闵行区文旅局的同志还自掏腰包,给那些进不了报告厅的10多个孩子每人送了一本新书。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们是周一发出的告示,想不到周三就来了这么多人。
报告结束后,照例有一个签名的活动,一个男孩儿悄声对我说,他看过我的《花儿与歌声》。《花儿与歌声》是我前年出版的30万字的儿童长篇小说,我问他几年级,他说三年级。当我抬起头来,发现还有更小的孩子,一个女孩儿大声地回答我:马上就上一年级了!
说实话,针对某一部作品的文学活动我并不积极。除了时间的投入以外,还有自己的心理矛盾。我有这样的习惯,当一部书完成后,我常常会不自觉地外出散步,沿着河边或者门前的马路逃跑似的大步前行,直到累了,走不动了,才停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平时我是不会这样走这么远的路的。我一直想知道这一行为的心理基础是什么。后来我忽然发现:我是想走丢它,以便我从这种多日甚至多年沉湎的情景里走出来。这是一个自我暗示,似乎我走得越远,走得越快,离我刚刚写完的作品就会越远,我的劳累和它对我的纠缠就会越快消失。写作像一场痛快的比赛,我已经赢过了,我想迅速忘掉,以便休息或者准备下一场的游戏。
但是,一部作品出版之后,我又常常接受邀请参加为此的文学活动,甚至会为一些文学活动不停地感动着。一次,活动结束后,一个六年级女生逃出教室追上我,问:老师,我喜欢作文,以后我能不能当作家?我真的不知道,我为我的回答小心翼翼。还有一次,一个四年级男生为了能让我回答他的问题,一直耐心地等在我们的车旁。我问,你为什么不在会场里举手提问呢?他说,那轮不到我!还有的时候,一群孩子齐声朗读着书中的动人之处,我一边听着,一边努力地抵抗着,还是禁不住溢出泪水。
不想参加活动却又常常接受邀请,我是如此地矛盾着。因为我知道,儿童时代是往心田里播撒种子的最好季节。我们播进去的种子未必都能发芽,但发出芽儿来的肯定是曾经播进去的种子。正因为如此,面对孩子,我们不敢乱讲,更不敢乱写。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厌其烦地接受着邀请,不厌其烦地忍受着相同内容的演讲折磨。
上海是一个读书的城市。从准一年级的小女孩儿到《花儿与歌声》的小读者,到那么多在酷暑天气里带着孩子前来的家长们,在在呈现出云蒸霞蔚般的读书热情。当我向朋友们表达我对那些未能见面的小朋友和家长们歉意的时候,他们说:我们很快还要邀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