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雨清被隔离审查后第二天,楚妮突然出现在校门口。乔寄虹和肖慧嘉吓了一跳。她们知道,要是楚妮知道哥哥出了事,局面将不可收拾。楚妮第一句话就问:“我哥呢?”乔寄虹支吾说:“他去县城参加培训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呢。”
楚妮急得泪汪汪的。她告诉两位女教师,妈妈马上要来七星河看他们,现在已经乘上长途车;她那知青屋小得转不过身来,她想让钟雨清跟学校说说,能不能让妈妈在学校借住两天。
肖嘉慧想,坏了。乔寄虹却急中生智,说:“没事啊楚妮,你妈来了,可以住我们部队招待所。我来负责接待。我会借个车,带着你妈去苍梧山,游仙子湖。”楚妮这才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回去了。
不知是因为颜公亮的营救呢,还是“小刀子”在县里起了作用,一星期后,校革会终于宣布解除对钟雨清的隔离审查。恢复自由的那个早晨,钟雨清一见乔寄虹,就激动得大叫:“乔老师,这次多亏你了!”
乔寄虹却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只问了声:“你回来了?”钟雨清十分意外。他知道自己能摆脱这场噩梦,全靠乔寄虹的帮助,可她对他又如此冷淡,这是为了什么?他说:“我想跟你说说事情的起因。我女朋友……”乔寄虹打断道:“你不要说。我不想知道。”
钟雨清吃惊地看着她。他明白了,一提起女朋友汪小琼,乔寄虹就反感。他还想说些什么,忽又收了口。不知什么时候,肖嘉慧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她也是一脸惊讶,在她记忆中,钟雨清与乔寄虹从来没有红过脸。
传达室老汤赶来告诉钟雨清,针织厂有个姓汪的来电话,说她等在老街桥上,要钟雨清去一次。乔寄虹跟肖嘉慧对望一眼,似乎都在问:汪小琼来了?她也放出来了?
钟雨清一路奔向老街。他很想早点见到汪小琼。这些天他想得最多的就是汪小琼。他恨她,也留恋她;怀疑她,也想念她;诅咒她,也担忧她……她的面容已经被他想烂了,以至现在他要回忆起她的模样,竟然想不真切,就剩下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踏上又湿又滑的石板路,穿过镇上老街,钟雨清老远就看到了汪小琼。她站在石拱桥的最高处,落寞的身影显得十分单薄。
钟雨清走上桥,默默看她一眼,问:“你来了?”她两眼含泪,默默无语。此刻正是涨潮时分,寒风刮过河面,刮过小镇每个角落;浑浊的河水从南方涌来,漂浮着木片、枯枝、稻草,急速穿过桥洞,匆匆向北流去。
钟雨清问:“找我有事?”汪小琼咬着嘴唇,欲言又止。钟雨清说:“你们针织厂的人来找过我。有些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汪小琼问:“你知道什么情况?”钟雨清说:“他们说针织厂被盗15件出口运动衫,结果在你床下发现了8件。他们说这些衣服是你偷的,还说你把我的信交给了保卫科,还揭发我……”“他们污蔑!”汪小琼突然叫起来,惹得路人一齐向他们投来惊异的目光。
汪小琼说:“我没有偷什么运动服!我从小就没有偷过什么东西!那些运动服是别人放我床底下陷害我的!我也没把你的信交上去,更没揭发过你任何事情!这些信都是他们来抄去的。我死活不肯放,他们就绑住我,打我……”
汪小琼捋起衣袖,露出一片紫黑色的伤痕,泪水夺眶而出。钟雨清看见那些伤痕,心头划过一阵锐痛,就像自己在流血。
他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自从收到魏丰英那封信起,他就认定汪小琼做下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可实际上,汪小琼既不是窃贼,也不是叛徒,她也是被冤枉的……
这是多事的一年,对钟雨清兄妹来说也是不寻常的一年——
楚妮去天仓县城参加乒乓赛,获得了女单冠军;一星期后,她在江海地区一场表演赛中,竟接连打败男子单打的前三名选手,创造了当地的一个奇迹。正好颜公亮的老部队来物色体育尖子,在颜公亮帮助下,钟楚妮如愿以偿成了一名体育兵。
钟雨清所在的教研组也发生了很大变化。乔寄虹因父亲部队换防,一家人都跟着离开了天仓县,办公室只留下了钟雨清和肖嘉慧。乔寄虹走后,肖嘉慧大胆敞开心扉,向钟雨清表露了爱慕之意,但钟雨清婉转地拒绝了。他心里还是想着汪小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