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那个革命者就是我

　　武家根从他的话语里听得出他很是关心红英，那种关心似乎远远超出了朋友之间，武家根说道，赵叔，你对红英真好。

　　赵火想了想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武家根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他说道，是关于一个革命者的故事。

　　赵火的眼睛忽然变得有些深邃了，他的目光飘向了远方，他喃喃地道，是啊，你知道那个革命者是谁吗？

　　武家根看着他，他感觉得到赵火很快便会把答案告诉他的，果然，只听赵火说道，那个革命者就是我。

　　武家根一愣，他感到了诧异，也许，他真的是一个有些迟钝的人，他想了想，又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道，那，故事中曾经救你，收留你的年轻人又是谁呢？

　　半晌，赵火才开口说道，武凡。

　　武家根呆住了，那个名字他太熟悉了，他曾听他的爷爷奶奶和母亲都提及过，可那么多年来它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他愣愣地说道，你是说，那个年轻人他是……是我的父亲？

　　赵火说，不错，他正是你的父亲。

　　武家根忽然想起当初赵火第一次看到父亲小像时吃惊的神情，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因为他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是武凡的儿子。武家根急急地问道，那，你知道我父亲的下落吗？

　　赵火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和他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我们注定是要分道扬镳的。

　　为什么？武家根问道。赵火没有回答，但武家根注意到赵火紧握成拳的双手，那一定是一段他不想提及的过往，难道是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吗？以他对赵火的了解，他不相信赵火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抑或是父亲他……武家根不愿再想下去。赵火说道，算了，我们不谈他了。

　　武家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曾经说过你当时与妻子失散了，独自带着女儿逃亡，后来临走的时候将女儿留下了，那你女儿岂不是在我家长大了吗？赵火点了点头。她是谁？是红姑？武家根问道。赵火回答道，我女儿比红姑小，我到你们家的时候，红姑已经在了，我记得听你爷爷说过，红姑是你们家的童养媳。

　　武家根呆住了，他不敢相信地低低说道，那就是说，你的女儿是，是……

　　赵火叹了口气，说道，我当时连名字都还没给孩子起，若不是红英手上戴着的那个玉镯，我还认不出她来，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玉镯是我妻子的陪嫁，当年我留在孩子的襁褓之中，想着以后如果有缘，或许还能再见，为了这件事情我的妻子始终不能原谅我，她认为是我把孩子给扔了……后来，她离开了我，直到她离开人世，我都没再见过她，这么多年，回想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愧对红英，我对不起她啊，其实我本来想把这一切都埋藏在心底，要不是你刚才说到红英离家出走，我是不会说的。

　　赵火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不说出自己是红英父亲的事实，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他从未奢望过今生还能再见着红英，当他看到红英的那一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凭着那枚镯子和武家根的那番话，他才确定那的确是他的女儿，况且她的眼睛长得是那样像自己已故的妻子，所以当武家根说到与红英有关的事情时，他自然是格外留意的。

　　武家根做梦也没有想到红英居然是赵火的女儿，他一直都认为她是他们家收养的孤儿，母亲和爷爷他们从来都没有与她说及过她的身世。他的心在瞬间便乱了。在他的心里，赵火占据着与旁人所不同的地位，他视赵火为长辈，且是他十分敬仰的长辈，红英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他的女儿呢？

　　与赵火告辞时，武家根承诺明天他就去寻找红英，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赵火听着他的话，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武家根走在街上，脑子里是浑浑噩噩的一片。马路上嘈杂的一切对他而言仿佛都不存在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适才赵火与他所说的那些话语里。

　　他就这样一路走回了“德泽坊”，走上了通往三层阁的楼梯，走进了属于他的阁楼内，那时候张小海还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坐了良久，后来他躺到了床上，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躺上床的，他发现自己身下是床铺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上面，他张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夜已经深了，阁楼的门被推开了，张小海走了进来，他奇怪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武家根，说道，大哥，你怎么点着灯就睡了呢？武家根一愣，他这才发现那煤油灯始终点燃着，没有熄灭。他“哦”了一声，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