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阿强从小学到大学,一路上都出类拔萃,总当干部,什么都干;后来,遇见真爱,私奔;然后下海,独闯东欧,做生意,后辗转到了美国。历尽人间沧桑与苦难,现在事业有成,与太太、一双儿女在美国幸福地生活着。
20年后回国,衣锦还乡,探亲访友,我突然发现,他变得天真了,或者说无邪了。
曾经机灵聪明的少年,曾经在复杂人际里如鱼得水的才俊……后来,在美国这块天真的土地里,用10多年的时间,渐渐磨掉了锋芒、戾气、狡猾,放下了所有的武装,变得简单、纯真,回到原来他挚爱的诗歌里,用一朋友的话说,他是“变傻了”,我的论断是“傻瓜后”毕业。
一天请他吃饭,他先是打车赴约,然后被狡猾无良的“的士”司机欺负,绕城一圈,环城游。最后卸客,还放错了地方。
下车后,举目无亲,找不到我和那酒楼,打我电话,才知道受骗。
然后又拦出租车,恰逢“的士”交接班时间,没有车愿意载他,他束手无策,只好上辆公交车,没有硬币,那好,10元纸币可以吧,也不用找钱,好吗?他几乎是这样谦卑地请求面无表情的司机。
可当10元纸币真的折着投进去后,司机突然狐疑地端详着他:“不会是假币吧?”朋友阿强脸红了,怎么这样说话,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敬。就这样羞愧地到了终点,发现方向坐反了!只好再接再厉,不下车,坐同路车回程,本可以不掏钱了,应该的,因为已付了10元,来回也只要2元,但是天真加认真的朋友,还是自觉并且理所当然地掏出钱包,找张相对小面额的人民币,结果,太光明正大,露出了美元,也露富了,扒手就盯上了,他成了戴眼镜的唐僧!
朋友把那面额20元的纸币含蓄地折着,低调地准备投币,这时,司机霍地站了起来:“等等!我检查一下。”接过它,摸了又摸,临窗照了又照,确认不假后,才依依不舍地把它塞进投币箱,满脸是笑,笑我朋友傻到家。
一路上,扒手们没有闲着,惦记着海外归来游子,但是,朋友阿强浑然不知。
终于,老朋友相见,握手,拥抱,夹菜,喝酒,叙旧,后来他上卫生间,然后沮丧回来,汇报,害臊地说,他其实是要去买单,发现钱包没有了,应该是在公车上丢了……他善良地用了一个“丢”字,好像是自己的错。他不认识小偷,难道他还不知道有个“偷”字?我有些生气,批评了他,怎么那么那么傻?还好各种证件不在钱包里。算是万幸。
后来,朋友生病了,是水土不服,极端过敏,什么花草都可以让他咳嗽、流鼻涕。他很难受,他觉得对不起故土,怎么可以不适应。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还是让他插上无邪的翅膀,做他简单天真的天使,飞回去吧。
《天下无贼》《人在囧途》里的王宝强,演的都是“天真无邪”的角色,2013年春晚某小品里的一句台词“被你的无邪打败”,也成了人们的热望。确实,如果无邪可以避邪,那么这个社会相对而言就是无害的、纯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