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4月关于成龙将收藏的徽派古建筑捐赠新加坡的消息传出,各界对此众说纷纭,批评者有之,骂人者有之,唏嘘声更是浪头迭起。成龙一向以爱国形象示人,如今的行为也更让人震惊,受到了更多谴责。作为旁观者和古建筑艺术的爱好者,冷眼观察了两个月,在事件渐渐平息之时,想说说我的看法。
一有机会,我就要去徽州大地,沐浴那悠悠的徽韵。然而数十次进村入户,也让我对当地居民的生存状态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众所周知,徽派建筑作为中华古民居的流派之一,无不依山就势,傍水开门,座座构思精巧,自然得体;房屋的布局规模常常宏大但结构灵活、变幻无穷;空间结构上的造型韵律美就在屋脊房檐的流动转换之中,其粉白的马头墙、乌青的小黛瓦在青山绿水之中简直就是一首无言的山水诗,更加上繁复精美的石雕、木雕、砖雕,往往一座徽派民居就是一座富丽堂皇的艺术宫殿,让人痴迷到不能自拔。
外表上,那些古民居的观赏性确实一流,尤其是翠绿的叶衬着金黄的油菜花,加上碧空如洗、水面如镜,青山绿水间的粉墙黛瓦美得确实让人不敢出声说话,挪步欲走又流连。可是,这些村落的居住条件大都令人堪忧,屋里的墙、梁、瓦、柱大多已经朽败不堪。因此,有实力的人家常常拆了危房盖新房,没有实力的,只好东撑西接,看了以后我既心痛又无奈。
早在1997年,安徽就颁布了《皖南古民居保护条例》,但这里的古民居依然难以改变被“外迁”的命运。2003年,皖南休宁县黄村的古民居“荫馀堂”就被拆成700块木件、8500块砖瓦、500块石件,装进40个货柜,运到了美国波士顿北郊萨兰镇的埃塞克斯博物馆内。妥了之后,博物馆首席执行官唐·蒙罗在给休宁的邀请信中说:“我们因荫馀堂相识、结缘,期待着在美国讨论此项目带来的其他合作和文化交流事宜,将中美之间的这种富有深意的文化合作继续下去。”文物“外漂”,有钱的问题,但远远不仅仅是钱的问题,就像成龙看到他要捐的房子在国内某个楼盘规划里,成了促销的“药引子”,不被吓走才怪。
最近公布的第七批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中也有不少民居、古村落。可是面对这张名单,我也是喜忧参半,散落在民间的大量古建筑正面临破败、颓塌、推倒的命运。最近,我去河南看了一处“隐”在白杨林中村落里的古寺,那砖雕、木雕,大殿的梁架结构,还有太阳下光闪闪的琉璃瓦大殿顶,堪称精美。可是,在院子里转悠,给人的感觉就是“破败”“沧桑”。沧桑的还不止这座古寺,山西高平国保单位崇明寺照样破败,管理员说:这里防不了盗,防不了火,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文物破落“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再精湛的艺术也要经得起生活实际的考验。成龙捐房子一事虽然激起很大的波澜,但却实实在在地让人关注到古老建筑的生存问题来了。成龙说:“我不会干违法的事情,更不会干对不起民族的事情。”20年前他买下的徽派古建筑,买的时候并不贵,都是村民自有住房,而不是受任何一级保护的文物。可是买了之后,这些老房子就开始烧钱了;更重要的是,个人的力量实在拯救不了这些宝贝了。经过多方寻找、努力,最后新加坡一所大学买下其中4栋,并为之做了周详且可行的设计,差点让成龙动了将“剩下的6栋也捐给他们”的想法。成龙说,这20年来,为了从白蚁等口中夺宝,自己至少花了几千万,成龙说“看一次心揪一次”:个人的力量真有限!
爱护古建,让其留在本土并适得其所当然好,但一时难以做到,让部分民间古物成为中华文明、中华艺术的使者,走出国门,在海外充当宣传员,我认为这不失为中华文化艺术传播的可行方式,就像我们的运动员、教练员走出国门一样。不同文化环境中的人们看了这些民居、器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来到了中国,见到更为精湛的文物精品,中华文化的魅力不就传得更广、更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