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还是来说一下桂花吧。早就想说,但总觉得说不好。
说不好也说两句,非说不可了。这些天,紧挨着我家客厅窗外那棵属于小区的大银桂树正在怒放。每天早上我一起床,就去打开客厅窗户,让桂花香往家里灌,灌上一整天。满室幽香啊,犄角旮旯都被熏透了。晚上关窗上床,床单被子枕头上都有隐约的花香。这样睡去,做的都是美梦。
自从搬到这套一楼的房子后,这是第三个秋天让我如此享受了。我特别爱这套房子,这棵大银桂是一个重要因素。
桂花香跟其他持续绵长的花香不一样,它有特别古怪个性的穿透力。它是一波一波的,浪头一样地往外荡,一下子就扑打到你的鼻子里,让你全身的感官为之一个跃翻又接一个跟头。恍惚之中,你不由自主用鼻子去追吸,但它立刻就不见了,回复至平静乃至从未发生。当你终于让自己平复一些时,它的浪头又来拍打你了。完全是被它戏,但被戏得心甘情愿心醉神迷。
桂花香的凌厉、飘忽,很像一把挥舞得眼花缭乱的剪子。多年前,在喜欢用字刁钻的写作时期,我写过一篇《剪破清空》,谈的是写作和虚无之间的一点感想。现在说到桂花,我还是想用用这个词,剪破清空。我喜欢把桂花飘香的那一小段秋天叫做清秋,就是这个原因。秋天本来就清透,因为桂花,一个夏天累积的湿闷被一一剪破、裁掉,越发显得清透、伶俐、爽洁和考究。想想,一年四季,要说考究,不就是秋天吗?!
这些天在闲翻新买的《村上广播》。跟以前看他的那些随笔一样,边看边笑——嘟嘟囔囔、东拉西扯、鸡零狗碎。看村上的随笔,才会明白对于写作这件事严谨自律得令人生畏的村上,其实是一个特别会玩且将之呈现得相当巧妙又特别放松的人。
他的随笔和桂花有关系吗?说来没什么关系。或者这样说:我在桂花香中读村上。这样强行关联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可以。其实,我想说的是:以前,我觉得说不好说得不别致的事情,我就不说;但现在,我放松很多了,想说就说,说不好也没关系。其实,说得别致跟说得好,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一回事。真正明白这个道理之后,我才知道,我找到了写作真正意义上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