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书画艺术从宏观上讲是吾国吾民几千年来灿烂文化的结晶与瑰宝,从微观上来讲是人的精神情操、文化修养的积淀与展示。因此,中国书画是东方艺术精神的浓缩与象征。在书法笔墨的枯湿浓淡里,在绘画线条的应物象形中,表达了创作主体的情感意绪和人文追求。
正是从这种艺术理念与审美境界的层面上来解读苏渊雷先生的书法绘画,就会发现其翰墨丹青是以深厚的学问、博观的学识、睿智的学养为铺垫的。因而格古韵清、气势郁勃、意境高迈,具有名士风采和大家风范,诚如钱钟书所言:“精微融贯,通才达识。”
苏渊雷的书法谱系是从“二王”源流而出,师承正宗,胎息书圣,取法高端。观其笔墨运行矫健飘逸而酣畅潇洒,他注重运笔的起伏跌宕与抑扬顿挫,因而使之恣肆奇崛间有股豪爽之气,线条感极为饱满生动。
由此而涉及到中国书法最基本也是最终极的问题,即是用笔。对此,元赵孟頫有一段相当经典的论述:“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用笔从技法角度讲是疾涩轻重、起承转合、枯湿浓淡,这需要功力的修炼及造诣的精深。苏渊老的用笔是相当讲究点画的效果及线条的形态,真正做到了豪放粗犷时不草率狂野,精妙俊朗时不拘谨局促,可谓是炉火纯青,人书俱老。用笔从艺术角度讲是气势内蕴,意境丰裕,格调雅逸,这需要学问的浸润和精神的涵养。苏渊老的用笔是韵胜为先,度高为宗,境界为上,他腕底笔端流泻出的线条,气酣墨畅而形神兼备,意气风发而超凡脱俗。苏渊老的书法创作与审美取向,对当代书法界浮躁的现状与狂怪的乱象是有启迪意义的。
苏渊老的绘画是书法的延伸,是线条的造型化与墨象的图式化,可见书画同源之艺理。他的丹青挥洒、笔墨晕染,以花鸟画为多,取法于八大、石涛,尤喜郑板桥、金农等“扬州八怪”之画风。综观苏渊老的绘画创作,骨子里是用书法的线条来造型状物,注重其写意性与墨趣化。其意境含蓄内敛、气象宏阔,从而营造了一种相当深厚的诗化语境和相当雅静的禅意氛围,具有诗心文胆的审美效应和格物致至的精神内核。正如苏渊老在《漫谈诗书画》中所言:“诗、书、画三者的综合,更显出东方艺术的典型风格。”
苏渊老是中国近现代史上最后一批大师级人物,他虽然命运多舛,历经坎坷,但他依然高风亮节,保持了生命的本色,在文学、史学、佛学、哲学、书学诸多方面卓有建树,值此苏渊雷诞辰105周年暨《苏渊雷文萃》《苏渊雷评传》首发之际,撰写此文,以作纪念,我们应当好好地研究发掘他留下的丰富的文化艺术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