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王凡的相识，是在2007年他去法国留学前。那时，我们虽然都太年轻，但是依然执着于热爱，并研究古典音乐。三五人碰一起，听巴赫、贝多芬、李斯特、斯克里亚宾等音乐家作品。聊起来，可至深夜。有钢琴时，也会弹上几曲，相互切磋。当年的这群一起听音乐的朋友中，论琴技，王凡很出众，一口气能弹李斯特《唐璜回忆》，可见技巧不一般。

　　时光飞逝，我依然毫无能耐拿下“璜忆”，而王凡在2011年已经从法国里昂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毕业，并获得了法国“高等音乐家文凭”。回国后的王凡，正在从事音乐教育事业，办了艺校，推出创意钢琴灵感课程，综合视觉、听觉、感觉，传播新型学习理念，其宗旨是“让更多的人爱上钢琴，爱上艺术”，也已经教出来几位小有成绩的学生。

　　最近一次见到王凡，是前不久他在东艺的独奏音乐会上。我极为好奇，这位当年在演奏技巧上让我有点敬佩的朋友，现在的演奏究竟是何模样？在法留学多年所建立起来的音乐美学思想，是否可以得以呈现？

　　听过这场独奏的许多人会认为舒伯特《流浪者幻想曲》是重头戏，但我觉得李斯特《巴赫康塔塔主题变奏曲》才是真正的亮点。这首作品写于1862年，采用巴赫《第十二康塔塔》第一乐章低音旋律动机为主题而作成的一首变奏曲，副题为“哭泣、哀悼、忧虑、恐惧”。相对于李斯特其他“大俗套”曲目，这首却不经常被演奏，甚至是冷门的，倒还是头一回在上海听。王凡选择这首作品，极有可能是上海首演。就整体而言，他的演奏风格重心中肯，学术中顺带着个性。音乐中有想象力，但不滥用。音色的考究度比他留学前强许多，一听便知得法国学派真传，这还是与正确的手指发力密不可分。此外，乐句歌唱具有想象力，尤其是和声走位逻辑性强。不过尾段的“圣咏”部分旋律音符间的连接性更自然，乐句线条的大局观更周密，演奏上必然会更精妙。论技巧，依然是制胜法宝，八度技巧更是强大，如“圣咏”前的一段高潮，左手有一段跨度极大的八度大跳，当年我看这段乐谱，吓出一身冷汗，感觉此跨度非常人所及。而王凡弹起来，却如此自在，且有足够的力度，让人瞠目结舌。

　　音乐会后，王凡告诉我虽然现在投身于音乐教育，但是明年还想开一场音乐会，他透露将演奏杜卡斯的《奏鸣曲》，那是一首长达50分钟的作品，也渴望挖掘更多的钢琴作品，在演奏上提高自我。这样的职业态度，我觉得在当今年轻钢琴家中极为可贵，自我意识比如何去讨好听众更为重要。而王凡的演奏，已经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美学构造，依然有极大的提升空间。此时，正是需要静心读谱，并研究出个所以然。一个过程，可长可短，也有阶段性。艺术的结晶需磨练一辈子，就像苦行僧修炼一般，坚持下去，终可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