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医生办公室,我的未婚夫基恩紧紧搂住我说:“你的眼睛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还要准备婚礼!”他托起我的下巴,用手指擦去我脸颊上的泪水。
我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关怀,但医生刚才说过的话仍然在脑海里翻腾。借助强光灯,医生观察我放大的瞳孔,然后告诉我:“你的视网膜受到了损害,不可逆转!”我的掌心汗湿了,心口“扑通通”乱跳。“你要有心理准备,”医生说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失明了。”
我靠在基恩身上,有他做坚强后盾,我感觉好多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能看见,我正在热恋中,我期待的婚礼即将来临。
几个月之后,婚礼如期而至。伴随着庄严的婚礼进行曲,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胳膊,踩着红地毯,与我的白马王子相见。我被五颜六色的鲜花簇拥着,到处都散发着淡淡的芳香。灿烂的阳光穿过巨大的彩色玻璃窗照射进来,把大理石的地板映得五彩缤纷,给我们这个神圣的日子增添了几分神奇。
“无论富裕还是贫穷,无论顺境还是逆境,彼此相爱、珍惜对方……”随即,婚礼誓言在耳边响起。
那个时候,我对将来充满着希望,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幸福和美好。但是九年后,我的世界一下子暗淡下来,我真的遇到了“逆境”,眼科医生的预言变成了不幸的现实,我的视力变得越来越差,每况愈下。我坐在基恩身边,对他说:“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他关掉电视,转身问我:“怎么啦?”
“我恐怕不能开车啦,我的眼睛的确出问题了。”
基恩对此并不感到惊讶,因为最近我总是跌跌撞撞,甚至下楼的时候经常踩空。我和他都有某种预感,但要坦言承认这个事实真的很难。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看任何东西就像从钥匙孔里向外看一样。
紧接着,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天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我终于完全失明了。我痛苦不堪,恨命运对我不公。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是个累赘。可是基恩和我的三个儿子并没有让我自暴自弃。“一切都会变好的!”基恩总是这样安慰我。
以前那些驾轻就熟的家务活儿现在做起来要花两倍时间,但基恩总是很有耐心,默默地帮助我,从不抱怨。洗衣服的时候,基恩帮我区分不同颜色的衣服。“亲爱的,你可以在这些白色衣服中加一点儿漂白剂。”他不失时机地提醒我,把装有漂白剂的小瓶儿递到我手里。
我无法按照菜谱做菜,而是根据自己的感觉和口味做,可是基恩和儿子们都说我做的菜好吃极了。
十几年过去了,这些年来我们这个家庭有过失去亲人的悲痛,有过经济拮据的一筹莫展,生活中那艰难的每一页,都记录在我们心里。但我们手挽手,用坚贞不渝的爱面对所有的不幸和困难。
虽然在镜子里我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但在婚姻这面镜子中,我看到了基恩那颗金子般的心。每次上班之前,他总是拥抱我,和我吻别,让我放心。外出就餐时,每当我说“这饭店里似乎有点冷”,不一会儿我就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件毛衣——这是基恩刚才快速跑回车上给我拿来的。吃完东西,基恩总是第一时间递上湿纸巾让我擦嘴。我能够从无数的、点点滴滴的细节中感受到他对我的爱。他说得最多的话是,“亲爱的,别着急,你在家里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我来做”,或者“我读点东西给你听吧,怎么样?”
有一次他给我读了很长时间的书,突然停下来,静默之中我问他:“你在想什么?实话告诉我,这个时候你是不是特希望你的妻子没有失明,这样你就不用付出这么多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见他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如果实话实说,那我告诉你,此时此刻我在想,如果失明的人是我,你对我肯定比我现在对你还要好。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儿!我们会坚持到最后。”
那天晚上躺在丈夫身边,枕着他强壮的胳膊,听着他有节奏的呼吸声,我百感交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我深爱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他是我的整个世界,他无视我的失明与丑陋,他用全部的爱和理解,让我过得像女王一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