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要从1984那年说起。当时我家住乡下，老婆是农业户口，承包了几亩责任田。家中上有老父老母，下有一双儿女。家庭经济收入主要靠我这当穷教师的，每月50多元工资。这年7、8月间，是我家新造楼房后的第一个夏季。正值学校放暑假，读中学的儿女回到家，见除几件破家具外，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样家电。“这个暑假怎么过呀？!”儿子自言自语。读高中的他爱好足球，看到有的同学家里买了电视机，可以收看足球赛，而自己家里连只收音机也没有。几次欲言要我买电视机，可话到嘴边说不出。因为儿子也知道，为了造房，家中正等着还债务呐。此时的我深感“家中无钱‘爷’（父亲）难做”，没钱真苦恼。

　　为了满足儿女的正当要求，我四处打探假期挣钱的信息。当得知南汇新场镇果园，有大量生梨上市批发，我为之一振，当即决定：放下斯文贩梨去，攒点小钱买家电。

　　第二天上午，我从废品收购站买回几斤废铁条，请村五金厂师傅帮忙加工成筐架；下午找来废塑料包装带，一圈圈绕在筐架上。不多会，两只筐就做好了，挂在自行车架上又轻便又牢靠。

　　第三天，早早吃了早饭，骑上挂了筐的自行车，一路沿航南公路向东进发。约一小时后，到达沪南公路大麦湾桥东堍。只见公路两边摆满早品种蜜梨。一筐筐、一袋袋，绵延百多米。我好惊喜，停下车与果农讨价还价。统货15元100斤，还价到14元。因为是第一次，还不知道行情如何，不敢贸然多要，磅了100斤作罢。梨装上自行车，销往哪里去呢？我选择了塘外镇。一来离果园较远，价钱扳得起；二来离老家远一点，尽量少让熟人撞见，免说闲话。

　　载着两筐生梨，直奔塘外镇而去。途中经过几座“高洋桥”，引桥特陡，一时冲不上去，便下车推行。汗水从额头汩汩往下流，衣衫顿时湿透。我顾不得了，仿佛要抢占一个“制高点”。又一个小时后到达塘外镇东头，找了处有树荫的地形，停下车、放下筐，摆起摊来。

　　“新采蜜梨，3角2分一斤，不甜不要钞票。”我吆喝着。果然有人来了，还价“3角卖哦？”就这样，时不时有人称2斤，有人称3斤。到下午4点半左右，筐里只剩下几斤卖相差的梨，我打算拿回家让自家人尝鲜。于是收摊、数钱，一数有28元几角，足足赚了14元。嘴里哼哼着小曲，一路飞蹬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批进梨150斤以上，上午在马路边卖，中午和下午走村串户或进企业工厂卖。满满两筐梨，5点左右准卖完，平均每天赚20-25元，接近我半个月的工资。我不怕风吹日晒，早出晚归，苦战半个多月，直到果园蜜梨采摘完毕，落市了，我也停下来了。

　　最后一天，我带上家里原有的一些钱和半个多月赚的钱，早早脱手了两筐梨后，赶到了头桥镇。头桥供销社五金部在促销家电。我左挑右选，花400多元买了一台不要计划票的多菱牌14吋黑白电视机，和一台红灯牌收音机。还余百元多，准备以后添置落地风扇。

　　当我把电视机和收音机在儿女面前放下，他们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一边调试，一边招呼爷爷、奶奶前来观看。终于有了一台电视机了，全家沉浸在天伦之乐的幸福之中。

　　王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