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漕溪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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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2月15日 星期四 放大 缩小 默认   
折取腊梅一枝
枫肥
  上海的冬天似乎一到双休日,天气便转阴或下雨。今年天气同往年一样湿冷湿冷的,温度又低了,虽没有北方那样零下十几度或零下几十度,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冷,透到骨子里的冷,就如人与人之间那种不咸不淡的微妙距离感,又貌似冷战中男女之间的氛围。我生在南方,一直渴望有着北方人的豪爽,所以我不大喜欢这样的气候。最近江南变了模样,一场雪,让整个江南婉约起来,似乎有种惊艳的感觉。雪中的朱家角,让世人瞩目。大家都在关注航拍下的古镇时,我却把目光投向另一处。

  下午骑单车在朱家角古镇逛,小镇我是熟悉的,能感知其慵懒,随处透出与世无争的气息。穿巷而过,古镇的风景还有新角里的风景在我脑后掠过,眼光和车轮收纳着点滴光阴。

  漕平路是条老街,这条路的中段参插一条由西向东的小河,便有人家枕河而居,临桥北面一户小院吸引了我。院子已呈破旧,往日的白墙黛瓦已经失去了光韵,唯见斑驳的,还有雪迹的墙头内,一树腊梅正怒放,一枝压一枝中有迫不及待之感伸向墙头,甚至有一枝出墙的意向。我停下单车,仔细看看院子有人不,有腊梅的主人家是何等的模样?院子里还有其他零零种种的蔷薇、凤尾蕨,挂在墙头,似乎是这一株腊梅的贴心伙伴,待了一会不见主人出现。

  腊梅为落叶灌木,具有悠久的栽培历史及丰富的人文元素,既是冬季的观赏花木,又是古人笔下的清贵。如今不管生在高墙庭院,还是不起眼的寒舍中,其淡雅的性情已被世人渐渐忘却。

  在青浦,腊梅花绽放的画面在我脑海留下印象有:一是曲水园;二是在朱家角永安桥旁;三是大观园的梅园内,这些地方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莺歌燕舞。这些腊梅树大抵有些年岁了,似乎与“贵”字有些牵连,每天迎接着来往游客,来去的行舟,安静沉默,似乎把所有的情感存放在每一朵花蕾中。

  每次看到腊梅,总会记起几句咏腊梅诗。古人留下不知其数的腊梅诗,对腊梅的凌霜傲骨的品质所折服。唐代诗人李商隐称腊梅为寒梅,有“知访寒梅过野塘”诗句。《姚氏残语》又称梅为寒客。它也因为在冬天开放而被称作冬梅。花开之日多是瑞雪飞扬,踏雪而至,故又名雪梅。

  我真正为腊梅感动的那是2011年初夏在吴江叶家埭,看到明末才女——叶小鸾家的那一株腊梅。“犹见梅梢锁春雪,杏花几日放胭脂。”遥想当年(1625年11月),疏香阁前轻灵女子与丫鬟种下这株腊梅,那时的欢笑,都潜入在树根内,攀枝叶里,脉络间,是一行行,是一首首委婉的诗词。这株腊梅,历经四百年风侵雨袭,成为午梦堂仅存的活着的遗物,成为叶小鸾精灵呵护的唯一生命。这株腊梅的寓意又赋予了不同的灵性。

  我当时伫立在叶小鸾手植的腊梅前,痴想着这腊梅花与树叶几乎不相见?腊梅怒放时,难得见到树顶随风飘动一两片泛黄的叶子,在寒风中貌似毅力,但雪来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猜想肯定是花仙子那里有啥过节,定是有个动人的故事,或是美丽的传说。狠心让花儿开放,让绿叶繁枝,但不能好好相守、相见。就如叶小鸾留下一堆诗稿、画卷和眉子砚,让家人和未成亲的夫君相伴。不过我坚信花叶是俩相知的,这好似腊梅树的一个暗流,是世间人儿无法读解明白的。

  此后,我推断花儿为阴,叶为阳。烈性的花儿不走通俗之道,率然先走出台步于时空中,不顾一切,傲然独立于寒冬。恰如巾帼情怀,巾帼意气,不乏艳烈。男儿的嫩叶疏枝慢一拍,齐刷刷出来,已经是不见伊人。它们之间到底是谁在呵护谁呢?谁又在衬托谁呢?“红花需要绿叶配。”绿叶不见,花儿夺占枝头,是喜?是忧?难以细究,依然结出累累硕果。年年如此,岁岁如此,也算是个圆满的解答吧。

  可以确信,每一株腊梅有暗流。犹如人,每一个人的心灵中都有暗流,无论你如何逃避,都是依然存在,不管你如何面对,都浮现在生活的表面。但又有多少人会去探究你心灵的深渊呢?明代袁宏道《小竹林腊梅盛开兼赠主人》中提:“顿觉水沉粗,幽香袭一湖……主人无俗累,花性也清孤。”梅的秀姿、疏香、傲骨,只有领悟了内在的,最深的那块领域,领悟到了它的孤独与快乐,内心才会自然而然对他人充满诚挚的爱。

  我骑着单车,穿过繁华,远离喧嚣,俯视桥边落魄院子的腊梅树,积雪在墙角伫立,闻香听梅。念想折取腊梅一枝,放在瓷瓶内,冲淡寒冷,定会涌起一股暖流,漫及全身。不由轻吟自己的诗词:

  几回明月岁寒来,不笑东风踏浪猜。

  傲雪留香诗梦醉,西窗疏影对瑶台。

  枫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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