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里多次驻过武工队、八路军和解放军,我对他们的装备有一股子强烈的神秘感。长枪短枪机枪大炮他们都让我摸过,就是不叫碰手榴弹。小学时的语文课本上有篇关于手榴弹的课文,更放大了我的神秘感:“手榴弹,像甜瓜,拉出弦来炸开花,碰见鬼子咱就打,叫他头上开红花。”
1961年,当我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的时候,我也有了一挎(4枚)手榴弹,与枪支弹药一起,出操上课从不离身。但是,实弹投掷,却让我很难为情,因为怎么练总也投不远,一直都在及格线上挣扎,尽管胳臂练肿了好几回。因为这,每次实弹投掷,我都是“重点保护对象”,别人投是单人进掩体,我投则是指挥员与我同进掩体,虽小有尴尬,但更多的是感动。
1965年除夕之夜,我所在部队的营部临时由几位年轻的少尉军官组成了一个战斗班,去海边哨所值守,以顶替下层连队一个班的同志回营房过个“囫囵年”。风高浪激、寒风刺骨自不待说,但第二天从哨所回来时,一查装备,我立即被惊出一身冷汗:少了一枚手榴弹!我悄悄拉上营部通信员,两人一路小跑着原路折返,顶着耀眼的阳光,踏着厚厚的积雪,仔细地搜寻着。如果手榴弹砸进雪中将很难发现,所以必须得仔细;如果找不到或被坏人捡去,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找啊找,一颗悬着的心怦怦直跳,满头的汗热气腾腾,雪地上泛着刺眼的反光,大半程走完却依旧没有发现。意想不到的是头两天下的大雪帮了我们的大忙,积雪凝结的表面明显地留下了手榴弹翻滚着直达沟底的痕迹。失而复得,是侥幸更是庆幸,这时我才终于缓下气来。这里离昨夜的哨所不远,估计是沉重的自动步枪、手枪、子弹袋、手榴弹袋间不够协调,它们推推搡搡地给了一枚手榴弹“开小差”的机会。
与手榴弹有关的有惊有险的事还有一件。1966年春夏之交的一天上午,团司令部一位参谋打来紧急电话,要求立即查清并销毁某个批号的一批训练用手榴弹实弹,原因是该批号手榴弹在南方一支部队的弹药库内发生了自动爆炸事故。按上级要求,我们迅速查清了这批手榴弹的数量并安全撤离弹药库。本着尽量减少参与人员的原则,由我与一位小战士具体操作。这一方面是因为这位小战士一再坚决要求,另方面是两只箱子两人搬运起来更方便些。多么好的战士,多么好的战友!我俩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工夫,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海滩上,经过多次折返跑,把近两箱的手榴弹(每箱50枚)安全地予以全部销毁,无一哑火,实实在在过了一把实弹投掷的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