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随着《新民晚报》的复刊,我开始和“夜光杯”结缘,至今已30个年头有余。起初我写一些国外见闻,介绍外国文化等,后来专事知识小品。稿件开始是投给吴承惠先生,后来由严建平接手。1992年,严建平(我一直叫他小严,他当了副总编也没改口)为我开设了知识性散文专栏“知苑随笔”(2005年改名“知苑新语”)。在这30年里,我还写过11组“十日谈”文章和2次长篇连载。回顾逝去的岁月,我觉得为夜光杯写文章似乎就是我的第二番事业。我特别难忘曾三次陷入紧急状况。
1993年7月,长篇连载《特警003》选题被确定,但我手头已完成的只有10回,接着就到德国出差2个月,在那儿我每晚译写1回,周末“整”4回,写完的稿件用传真发至副刊部,每次二三篇、三四篇不等,赶前不赶后,保证不脱稿。最后12回我提前一周完稿,想节约一点传真费,这12篇我就用航空信寄出。谁知在稿件到达前2小时,编辑部发现断稿了,于是赶紧和我供职的单位联系;同事很热心,打电话到德国,让我先用传真传回2篇。2小时后,我从电话里得知,邮寄稿件已全部收到,刚才虚惊了一场。
第二次紧急状况发生在北京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期间,我的一组关于女性的知识性文章被列入“十日谈”专题。为了静心、按时写完这组文章,我向单位提出休假一周,也为不受干扰,特意关照妻子,有人打电话,就说我去外地了。事有凑巧,小严来电话了,听我妻子说我去了杭州,好生奇怪;从妻子的话语中我听出是小严,于是马上接过电话,才没误事。
我终身难忘的是第三次紧急状况。那是1996年的事,武侠小说家卧龙生因发病,其连载《梦幻之刀》将提前收尾,我的《双重碟影》得马上出笼,只好来一个“现炒现卖”了。在紧接着的4个月中,我大部分时间在东北出差,天寒加熬夜,得了流感,好好坏坏,当地医生只说是支气管炎,可我经常觉得不舒服,时而发烧,到后来咳嗽时带血。也怪我太大意、做事太专注,我对答应的稿件通常是认真、守时的。我想,这部连载不能再因作者生病而中断了。于是每晚我仍伏案到1点、2点。每完成5回,便传真给责编刘伟馨,小刘也照例每次发给我5篇清样,让我亲自校对。
连载结束,据说反映不错,然而我的身体状况却十分糟糕——咳嗽时始终带血。回沪会诊,三家医院的专家得出同样结论:早期癌症可能性极大。最后住进胸科医院接受手术。手术前的日子里我想得很多,真的是我把夜光杯的稿子太当回事了吗,以致不顾自己的健康?我回想起一件事情,妻子担心我经常开夜车会搞坏身体,所以规定我开夜车不超过12点钟,但有时实在需要延续下去,所以我在时钟(当时家里用的是三五牌台钟,卧室也是书房,妻子一觉醒来就能看见)快要走到12点时,将分针拨回一刻钟,这样要重复二三次……
手术那天,妻子被过早通知手术结果。同样的病例,为别人开刀至少要用4小时,为我只用了2.5小时。看见主任医生匆匆走来,妻子吓得说不出话来,是没有必要开下去了?“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你先生不是癌症,是炎性假瘤,确切地说,是慢性肺炎机化导致病灶和早期恶性肿瘤相似。”妻子的泪水顿时直挂下来。
连载所得稿酬正好相当于我自己需要承担的那部分医药费及其他费用。妻子痛快地说:“好,好,破财免灾。”我心里也在暗暗高兴:“我还有机会‘现炒现卖’。”写作虽然不是我赖以生存的工作,但它是我喜欢做的事情,改用一下天涯归客陈学昭女士《工作着是美丽的》一书的书名:写作着是美丽的。夜光下的笔耕更是静谧而温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