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总是忙碌的,大人忙,小孩也忙,女人尤其忙。记得小时候,每当要过年了,妈妈会费力地把一口涂着闪亮蓝釉的陶制炭盆端到客厅中央,在炭盆里堆上一坨烧红的木炭,在炭盆四周再摆上一圈雪白的年糕片。顿时,一股热腾腾的焦香味便腾空而起,萦绕在每一间寒冷的屋子里,温暖在每一个渴望过年的孩子的心里。
家里从前还藏着一只小石磨,过年前大姨妈总要把石磨抬出来洗净,再泡上一缸糯米,然后一圈圈地转动石磨,把糯米磨成水磨粉包汤团吃。大姨妈说,团团圆圆才像个家嘛。我人小转不动石磨,就从大姨妈手中抢过调羹来,一调羹一调羹地将泡在水中的糯米灌入磨眼里。大姨妈一边推磨一边提醒我:“慢一点,少加一点,加多了不糯不好吃……”看着乳白色的米浆从磨盘底下慢慢流出来,就感觉年越来越近,团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妈妈过年爱做醉鸡。妈妈做的醉鸡酒香却不醉人,鸡的鲜味和酒的香味交相融合,能升华出一种特别的美味来,吃一口便停不下筷,借用乡里人的俗话说,叫“打耳光也不肯放”。其实这种美味在我的心里,就是年味,是妈妈为这个家营造的过年的味道。
如今爸妈不在了,家中的老房子也拆了。随着搬迁,涂蓝釉的炭盆找不到了,小石磨也不见了。虽然年还是要过,但年味却不同从前了。过年前,妻子和我忙着去饭店订座、点菜,把每一次亲友团聚安排得妥妥帖帖。不过妻对我说:“醉鸡还是要做的,再忙也一定要做。”
妻精心地选鸡,细心地配料,小心地制作,忙碌到深夜。妻的醉鸡不光给自己做,也给在外地的姐姐做。姐姐每次过年来上海,总对我们做的醉鸡赞不绝口,不光说好吃,还说拿回家去后,都舍不得吃呢!姐姐收入不错,生活条件好,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可为啥对醉鸡这般偏爱呢?我想,一定是因为妻做的醉鸡传承了妈妈的手艺,味道和从前妈妈做的很相似,姐姐从中品尝到了从前的那份浓浓的年味。虽然爸妈不在了,老房子不在了,可家还在呀!
别说过年忙的就是一个“吃”字,其实,女人们辛辛苦苦营造的,是一片家的氛围,家的温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