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压轴——全家福,砂锅里少不了蛋饺肉圆。层层叠叠中,它总是在最上面。蛋饺不但好吃,做蛋饺的过程也好看,甚至牵动着眼耳鼻舌身,五官并用。记得五六十年前,凭春节供应的特别蛋票可以(比整鸡蛋)多买一点冰蛋,不能煎荷包蛋,煮水潽蛋,做蛋饺挺好。老娘腰里系个“饭单”,在不太旺的煤炉旁守着一个金属勺子,一个个地煎着蛋饺。她舀一汤匙打好的蛋液,用力精确让蛋液迅速向四周扩散,成为一张圆圆的蛋皮,再往蛋皮上舀一汤匙肉馅,迅速将蛋皮翻过去,在四边稍一加压,恰到好处地煎成一个蛋饺。眼中看着蜡黄的蛋液变一个个蛋饺,耳朵里听听极细微的“嗞嗞”声,鼻子里闻到好闻的香气,口中马上汩汩渗出馋唾水,牙齿也蠢蠢欲动。但老娘一个阻止的手势打断了我的妄想,馋唾水也立时吓了回去。见我还不走,她又加了一句:“里面还是生的,吃了要变痴子!”我当然不想做戆大,不敢造次。我知道,馋唾水一定要留到晚上,在年夜饭餐桌上,祭过祖之后,便可将筷子伸进砂锅,挟一个蛋饺出来,尽情享用……
几个月前,在“大山猫餐厅”,吃到鄂西大山里来的“飞鸡”肉及蛋,还有满山乱跑的“准野猪”肉。我忽然心中一动,对总厨常虹说:“这么好的鸡蛋和猪肉,你看可以做什么菜?”常虹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可以做最好吃的蛋饺呀!”他立马朝厨房奔去。过一会出来,后面跟着的小弟,手里托着一盘蜡黄的蛋饺,挟一个进嘴,口水和眼泪同时流了下来。
两天后,在金凤凰向邵老板诉说:“我大概就是小朋友们所说的‘蛋饺控’了。”一旁静静听着的宫小姐说:“江老师,这事我来搞定。”原来她家附近菜场里,有一位老阿姨在做蛋饺,她曾经自己买了鸡蛋去请老阿姨加工。我说,我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要三五斤,放在冰箱里可以吃一阵子,一定要出钱请你代劳。她一口答应,第二天一早就送“小样”来让我品尝。她走后我打开盒子一看,是10个蛋饺,还有2个大肉圆,中午拿了2个蛋饺,还掰了两小块肉圆,放汤试味。之后,打电话给她:“味道很好,就是肉圆太大了。”那天晚上全家聚餐,当一碗热气腾腾的“蛋饺肉圆汤”(以当天另煮的小排汤打底)出现在大家面前,其中还有冬笋片,小小的欢呼后,筷子、调羹乱动,马上就碗底朝天了。
又过了两天,大侠请我去吃石斑鱼火锅,第一个涮料——鱼圆就将我们雷倒,这可不是杭州鱼圆,软、滑,就是没嚼头。也不像可以当乒乓球打的潮州鱼圆,没有一点柔情。它入口不是即化,而是让你细嚼之下,迸出鲜味,再徐徐下咽,味道好极了。我当即订了三份(每份12只)。
今年年夜饭的餐桌上,砂锅被打开了,蛋饺、肉圆、鱼圆、冬笋,还有高汤,都在咕嘟咕嘟诉说。一一尝来,这次第,怎一个鲜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