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朋友问道:你画芭蕾女孩多年而不厌倦,为什么?我只是笑笑,并没有去作多的解释。钟情于某个题材的表现,虽然有作为一个职业画家的某种自觉的缘由,但透过他(她)自己所走过的艺术人生的种种历程,何尝不是艺术家在通过艺术形象的表现和自我生命体验所予以外在化的某种自如的表达呢?
我创作出这些芭蕾舞女孩在画布上所表现的种种姿态神情,也不例外,是以现代艺术的经典油画笔触,画出这些在人生最美好时期的青春女孩,恋上芭蕾舞后呈现的种种练功辛苦和获得进步时的纯真喜悦,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平面造型艺术与立体运动艺术互相碰撞后,在有限空间中的再创造,以色彩、线条、块面在时间所构成的光影之际,对艺术人生所呈现的某种残酷性的另一种形式摹写,即记下这些芭蕾舞女孩们在最美好的青春期,因选择而贡献自己生命的纯真与精彩。因此,我的芭蕾舞女孩的背景与形象大多都是在练功房,或是在做练功前的准备,或练功后的小憩,而不是那些在灯光璀璨、观者屏息静气的舞台上翩翩起舞的明星。
我的芭蕾女孩形象的创作,不仅是严格意义上的现代经典写实油画艺术的表现,更多追求的,也许诚如德加所说的神似韵味。神似这个词语,往往是在阐述中国画水墨写意艺术表现里最常用的。而在属于西画系统的写实油画艺术的表达中,应该如何去体现神似的思考与表现呢?显然,这已不仅仅是画家的技术手段问题,而是更需要弄清楚在写实油画艺术的表现中,神似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创作概念和标准?我以为,写实油画的形象塑造与表现,既要准确表现出人物的容貌神情,喜怒哀乐,更需要在一幅作品的整体空间中经营和传递出该作品具有的独特的气息与韵味,更有画者自我生命的存在与审美观照。
我有意识地将自己的艺术创作方向有所调整。女性形象作为一种社会文化审美的表达,向来是各种艺术创作形式描摹与叙事的对象。她们的故事相比于男人们,也许更有传奇与艺术叙事的种种可能。即便当年心高气傲的张爱玲也曾这样说过,“低低的,她在尘埃里开出那朵花”来。现代化大都市日常生活的五彩缤纷,无疑也蕴涵了她们身上所发生的文化丰富性。她们在这座大都市中的生存状态,给我的油画创作带来了新的思考和探索可能。现代都市的快节奏生活和物质主义的流行,使女性的情感生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危机,从本质上说,她们所承负的压力并不逊于男人。然而,她们的情感叙事又从另一个层面丰富了都市生活的文化蕴意。在创作过程中,女性情感与花事周期的契合,常常会使人恍惚出来对于生命的同情与怜悯。
19世纪末活跃在欧美画坛的肖像油画家萨金特是我所崇拜的大师之一。萨金特使我认识到了什么才是油画艺术的真正高贵与华丽。我从萨金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现在,相对于我之前的作品,炫技的华丽退隐了,留下的就是经典写实油画艺术中不可或缺的高贵与洒脱质素,虽然这个要求很高,但我努力为之。经典写实油画艺术形式的审美叙事魅力,我想每个观者都会有自己的不同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