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嗔的小师弟戒尘最喜欢画画,只是画画的水平很一般。
如果是画人物,戒尘便会拉着戒傲当他的模特。所以戒尘画人物画的时候,戒嗔便会看到,戒傲一坐就是大半天,还要配合着做动作。戒尘画完后,戒傲会偷偷地跟戒嗔诉苦:“怎么戒尘师弟笔下的我,像是没完全进化好呢?”
后来戒尘画得多了,加上淼镇里几位有绘画基础的施主指点,绘画水平有所提高。近些日子的作品,如果戒尘事先告诉我们他画的内容,然后再加点想象的话,基本上就可以看出戒尘画的是什么了。
有一次戒尘在寺院门口画山上的树,恰好智恒师父从旁边走过。智恒师父站在戒尘身后,很有兴致地看了半天,忽然说了一句:“我师父当年也爱画画,最喜欢画山水国画。师父画得极有水平,即使是在动荡年代,也常常有人来偷偷向师父求画。”
智恒师父的话让戒嗔和戒傲大感兴趣,因为智恒师父口中的这位老法师应该算我们的师祖了,只是人早已圆寂,即便是入寺很早的戒傲都没有见过,而平日里几位师父也难得提到他。所以,对于老法师我们了解的实在不多。
智恒师父说:“师父的画作是很受欢迎的,但大部分的作品都因为年代动荡没有保存下来,寺里只留下了师父的一幅作品,也是师父自认为最好的一幅作品——《寒梅图》。记得在很多年前,有位港台的香客曾经出过很高的价钱要买,但我们是不可能卖的。”
大家被智恒师父的话勾起了兴致,想看看这幅传说中的《寒梅图》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智恒师父却记不清那幅《寒梅图》的下落了。他说:“或许在我们房间的箱子里收着,也可能在杂物间的旧书里夹着。”
戒尘师弟很失落:“我真的很想看看那幅画,估计比我画的好。”
戒嗔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那几天和戒傲一起把智恒师父所说的几个地方翻了个遍,结果什么也没找到。大家都觉得挺遗憾的,因为寺里的地方并不大,找得如此仔细都没有找到,说不定这幅画已经遗失了。
虽然没有找到,不过大家对这幅画依然很感兴趣,聊天的时候,常常不知不觉地就把话题扯到了这幅画上。
戒嗔和戒傲发现《寒梅图》的时候已经距离那次找画很久了,那时大家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这幅画。有一天,戒嗔和戒傲在杂物间里找东西,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卷轴,打开一看竟然是幅画,再看看落款,居然就是那幅画工精致的《寒梅图》。再往下拉开,纸张上居然有了很多虫印,轻轻抖落后,纸张上立刻变得坑坑洼洼的。看到《寒梅图》被虫蛀得如此厉害,戒嗔和戒傲找到画的喜悦瞬间被遗憾代替了。
有时候,戒嗔会想,《寒梅图》最美的时刻,其实并不是我们从盒子中找到它并打开的时刻,它最完美无瑕的时刻,恰恰是在被找到之前在我们心中的时刻。
人生也是如此,当我们试图将藏在回忆中的美丽找到的时候,或许便是这种美丽淡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