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看上海的一档电视节目里,一个大龄姑娘在诉说自己单身孤苦后,主持人发出了要她“脱光”的呼吁,不禁惊愕:为什么要姑娘“脱光”?什么意思?继续听下去,才知这两个字是“脱离光棍”的语意简称。如果不连前言后语,按字面所示,叫大姑娘在公众面前“脱光”,多恐怖!
于是,总觉得“脱光”这两个字用在这里似乎不太妥当。我以为,本来称大龄单身姑娘为“剩女”,与“剩菜剩饭”如出一辙,已伤人自尊,现在叫人家“脱光”,是不是更伤人自尊?在旁人听来也不雅,不美,不舒服,这似乎也违背人的一种天性。
我不禁想起丰子恺先生在1947年翻译过一本黑田鹏信的《艺术概论》,书中有这样一个精辟论述,“在艺术冲动以外,又有美欲。由美欲如字面所示,是艺术美的一种欲望,与食欲、色欲同为人类三欲之一”,“此三欲,为使人生进入理想的原动力”。他还明确指出,“美欲的目的是美,真善美,即人间理想”。这是黑田鹏信对人类本性的一大发现。“三欲”不仅完整了对人性的认识,也完整了作为人以满足“三欲”为前提的尊严。正因为人有“美欲”,所以才有今天美甲、美容、美发、美体、美男、美女,才有节假日人流如潮涌向山美水美景美的大自然怀抱。人类的生活过程就是由“美欲”出发,在不断追求完美的同时接受“美育”,进而升华到真善美的“人间理想”。
可能是因为我们老祖宗长期饱受饥饿之苦,仅把人的天性归纳为“食色”两欲,是否因此,我们有些媒体人至今还未识人有“美欲”,因此在瞬息万变的今天,光顾求快、求新、求奇、求乐,忽视了求美。特别是在网络光怪陆离的新名词里,不雅、不美之词时有畅通无阻地输入主流媒体的语境。“脱光”便是一例,同类举不胜举。许是童年时代看过《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电影,对青面獠牙、杀人如麻的白骨精恶感之深,已成心里定势,总觉把“白领骨干精英”称“白骨精”岂止是不美,实在是丑陋,违背人“美欲”的天性。
令人不解的是,被染指为“白骨精”“脱光”之类的青年男女竟然大都毫无反感,有的还欣然接受,不识美丑,不知羞辱,这便是现代社会的畸形心理吧。
我忽然也想跃跃一试。不妨来一个模仿,把解决大龄未婚者之难称为“结束光棍”,再将这个词组“简装”为“结棍”,意为年龄大得“结棍”,单身生活能力“结棍”,同情之余略有赞叹,这样,似乎既为其呐喊也不伤及自尊。假如两个“结棍”情投意合,那就是周董的“双结棍”了。“哼哼哈嘿!”意境何等美妙动人。
余心自度,表达同一个为单身青年解困的愿望,似觉“结棍”比“脱光”的用词要雅一些,美一些。无论是“脱离光棍”还是“结束光棍”都是常用词组,略作取舍,重新“简装”,也是个不太难的文字排列组合。究竟怎样取舍,完全取决于主观选择,也就是文化美学意义上的价值取向。
文化是没有对错的,只有高低之分,文野之别,我们有些创意人恰恰是取低不取高,取野不取文,是不是也应该去补补课,接受一点“美育”,也内升一点“美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