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六年，路内“追随三部曲”的终结篇《天使坠落在哪里》终于面市了。自从三年前读到路内的小说，我就一直惦记着那个既有着社会青年的混乱，又有着文艺青年的迷惘的主人公“路小路”，想象着他在“少巴”“追随”之后，又会有怎样的故事。

　　如今，在“天使”里，路小路回来了。这一次，时间流逝到了90年代，故事依然发生在“戴城”，他有了两个新的朋友：杨迟、小苏。这三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在福利院认养了小女孩戴黛后，经历了一系列故事：失业、失恋、绑架、卖黄碟、卖婚纱、讨债……

　　“天使”的故事充满了浓浓的救赎气息。三个内心困顿的年轻人，面对着急剧变化的时代，追寻着一个遥不可及的“黄金海岸”。他们的天使是孤儿“戴黛”，因为这个认养，他们的孤独变得温暖，灵魂也似乎得到了慰藉与安放。然而，这个“天使”最终却被美国人花1000美元领养走了。

　　这样的故事读起来，让我一度感到惶惑。坦率地说，相比于“天使”，我更喜欢追随三部曲的前两部《少年巴比伦》、《追随她的旅程》。虽然路内在“天使”里表现的技法更显精湛，主题蕴含也更深，但却似乎没有了青春叙事的纯粹，阅读快感逊色了。

　　王安忆曾经这样评价路内：“路内小说的好处，在于他在书写青春的同时，无意间触碰到了上世纪90年代社会转型期工厂里的矛盾、世情和人心，没有观念先行、刻意而为，故显得松弛又自然。这是路内的价值所在。”

　　这句话我深有所感。表面看起来，“追随三部曲”中，打动我的是路小路的青春故事。但其实真正打动我的是这青春背后的时代变迁，是他“无意间触碰到了上世纪90年代社会转型期工厂里的矛盾、世情和人心”。在上世纪90年代，中国曾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下岗潮，戴城化工厂青年工人路小路其实就是其中的一分子。他在时代浪潮中那种迷惘、动荡与不安，那种在追溯往事时的嬉皮笑脸，都难以遮掩曾经发生过的残酷。无论是下岗，还是失恋，路内的笔调都是轻松、幽默、调侃，可就是在这样的笔调背后，我们还是能隐隐约约读到失落与悲悯。巴尔扎克曾经说过一句话：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今天的路小路的心理,也许能在“追随三部曲”的终结篇中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