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黄狼专咬病鸭子
梳子嫂,江苏淮安人,30岁出头,皮肤偏黑,身材偏高,体形偏胖,相貌不难看也不好看,很健壮,很能干,凭着生来一双巧手和一张巧嘴,兼干三个行当:梳头、做媒、接生。她在棚户区的知名度很高,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不是因为梳头手艺高超,不是因为做媒能说会道,也不是因为接生动作麻利,而是由于她有个不同一般的奇异组合家庭。
梳子嫂原名王秀芝,出生在淮安农村,父亲务农,母亲是乡间的接生婆,日子过得富不了也饿不着,将将就就,可父亲染上恶习,嗜赌如命,昏天黑地不顾家,她从记事起,就在父母争吵声中长大。
父亲坐上赌桌,什么也不顾忌,上辈传下来的3亩田地,被赌输掉了,再赌,再输,无啥可变现,屁股抵墙墙倒塌,将18岁的秀芝卖给一土地主家当儿媳,言明三日后送女上门。
母女俩得知此事,束手无策……母亲疼爱女儿,关心她的未来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翌日清晨,跑了20里路,来到这家土地主的庄子,打听一番,回来后,母女俩抱头痛哭……原来土地主的儿子是个小矮人(侏儒),而且是个病秧子,要嫁人,瞎眼摸一个也比他强。做娘的当然不忍心坑害女儿一辈子,她为女儿拭干泪水,说:“秀芝,走吧!趁早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娘,我走了,你咋办?爹不会饶过你的……”
“别担心,我到了这把年纪,‘今晚脱了鞋,不知明早来不来’他又能拿我怎样?还能再把我卖啦!”
秀芝拜别母亲,母亲再三再四地叮咛:今后找男人,掂量再掂量,千万不要嫁赌鬼。当天,趁夜深人静,秀芝敲开同村符木匠家的门。符木匠是个年轻后生,父母双亡,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和秀芝是邻里,平日里相识,有所接触,交谈不多,相处不深,未到相恋的程度。这时,秀芝顾不了许多,把被卖身之事说了一遍后,主动提出与他结合,逃婚私奔。符木匠听后,二话没说,拾掇起木匠家什和一床被褥,随她离开家乡。
这对年轻人踏上艰难的路程……俗话说,逃难饿不死手艺人,靠揽些木匠零活,赖以些许工钱果腹,没余钱买车、船票,一路跋涉,风餐露宿,到了上海,人生地不熟,毛遂自荐,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结识一包工头,跟着他干木匠活。两口子省吃俭用,积存一些钱,盖起两间茅屋,落脚在棚户区,总算安定下来。哪知没过上几天太平日子,就发生了塌天大祸。
那日,跟着包工头到前浜为包兴旺家盖楼房,登高上梁时,不慎摔了下来,跌断股骨,包工头付了当日的工钱,用门板将符木匠抬回家。竖着出门,横着归来,黄狼专咬病鸭子,王秀芝欲哭无泪,手里余钱,盖房用光了,拿不出钞票将丈夫送到医院治疗,磕头找不到庙门,借债找不到债主,只请来民间郎中为他敷药疗伤,百日后,疼痛虽减轻,可从此瘫痪在床,不能动弹,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符木匠性格内向,少言寡语,躺在床上,急在心里,自怨自艾,直捶脑袋……妻子安慰他说:“别急,别急啊!过一阵,你会站起来的。”
“唉——!”丈夫听了长叹一声,自知伤情严重,说:“没指望哪!活着不如死掉,免得连累你啊!”
“呸呸呸!瞎说个啥!”逃婚私奔是梳子嫂的主张,如今遭难,怎能离弃哩,她说,“你我夫妻,有难同当,我能养活你一辈子。”
梳子嫂确有能力养活丈夫,梳头,接生,做媒,三管齐下,力撑这个家庭。棚户区居民穷得叮当响,可繁衍生息的能力很旺,因此母亲传给她的老法接生方法,有了“用武之地”,收费不高,就近方便,不管白天黑夜,随叫随到,颇为兴隆,隔三差五,总能迎来一条鲜活的小生命。至于做媒,有约请说亲的,也有主动撮合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成全了不少对婚姻。三个行当,都是不费大力气的活,但很忙碌,常常顾不了家,她出门时,安顿好一切,唯独担心丈夫会想不开,总是与住在隔壁滚地龙的“肉疙瘩”打声招呼,请他听到什么动静,过来照看一下。
“肉疙瘩”满口应承:“你放心吧!我会照看符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