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夫子醉吟“藏头联”
大阿姐真是一位热心人,她出面“请会”如同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只费了半天工夫,就把集来的十份“会注”送到老杨家。等米下锅,来得及时,陈根娣左谢右谢,谢罢,送走大阿姐,捏着钞票就去买聘礼。
遵照“聘礼单”上“六六大顺”、“大吉大利”礼物购齐,大珠歇了半天班,父母陪着,送到江家门口,点燃一挂炮仗,“噼里啪啦”炸个响。江家早有准备,请进门,向来人奉上一小碗“红枣桂圆汤”。
沈夫子也在场,当着媒人面,两亲家交换了“婚书”。
“听老人说,成全一对婚姻,多穿十件棉袄。先生,你定是一位老寿星!”陈根娣说。沈夫子听后,笑声朗朗,说:“一件棉袄穿3年,十件穿30年,加上我现在的年纪,这不成了百年不死的老龟精哪!”巧云妈说:“是老寿星,不是老龟精。”笑声四起,众人齐赞是“老寿星”。
陈根娣掏出一红包,欲酬谢“红娘”。“古人云,君子有成人之美,哪有收人之礼一说。”沈夫子坚决拒收。老杨说:“这样吧,借花献佛,用媒人的红包,请一桌‘订婚酒’。”言之有理,大伙一致赞同。
订婚酒设在小街上一家菜馆里,杨、江、甘三家加上沈夫子共11人,围着圆桌面落座。酒过三巡,菜上五道,沈夫子平日里滴酒不沾,今朝破例,三盅酒下肚,略有醉意,诗兴大发,即席为大珠和巧云吟出一副“藏头”对联:“珠联璧合青梅竹马比翼鸟;云蒸霞蔚绿叶丹花连理枝。”又配四字横批:“联袂百年。”
“好!”甘打雷大叫一声,声惊四座,其实他并不知这副对联好在哪里,甚至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反正觉得有学问的人吟诗作联就是好,他起身向沈夫子敬了一盅酒,众人附声应和,频频举杯,其乐融融。
席间,趁高兴时,陈招娣说:“大珠,还不给巧云姑娘戴上订婚戒指!”陈根娣迟疑地把那枚金戒指递给儿子,大珠接过,以为母亲买来的,随即将戒指套入羞羞答答的巧云手指上。
这枚戒指不戴也罢,戴上了,岂料惹来一场官司。
包氏夫妇近来事事不遂心,情绪糟透了,为儿子免灾,破了一大笔财;闺女闹别扭,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憋在房里整三天,本来孱弱的身子又瘦了些许,父母心急如焚,费尽口舌,轮番劝说,就差下跪,总算勉强进食了。这一切不幸,一枝花完全归咎于杨大珠,都是这小子拒婚而造成的;还有那个卖臭豆腐干的女儿江巧云,没有她,大珠不会拒绝亲事的……她自言自语:“我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比我闺女强在哪!”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来到江家门前收草绳,两眼专注地打量巧云,贫家女出水芙蓉,眉清目秀,可在她眼中妖里妖气,媚态勾人。草绳过罢秤,付款时,她见巧云伸过来接钱的手上,戴着一枚十分眼熟的戒指,不禁拉着端详一会……巧云觉得老板娘举动怪怪的,忙抽回手臂,将钞票交给母亲。
一枝花问:“这只金戒指,多少铜钿买咯?”巧云妈答:“做小生意的,哪有钱买戒指,是未成婚女婿送的订婚礼。”
老虎车上草绳还未装满,老板娘转身吩咐伙计:“走,回去!”
一枝花看得仔细,这枚戒指与雯馨手上戴的那枚“避邪金戒指”一模一样。“避邪金戒指”是她花大价钱特置的,三清观天师画的避邪灵符,工匠缩小后刻在上面,市面上独一无二,怎么会戴在小妖精手上呢?她回到家中,直奔楼上闺房,拉过女儿手臂,不见手指上戒指,问道:“囡囡,侬手上戒指呢?”“呒没戴。”
“放在哪里!”
雯馨未答理,不愿说出真相——那日识破母亲的骗局,伤心至极,痛不欲生,一怒之下,负气将戒指呑入腹中,意欲坠金自戕。母亲再三追问,她厌烦地回答:“落脱啦!”说罢,睏到床上,以背相对。
“侬勿讲明,我也晓得……”
一枝花绷着脸离开闺房,武断推论:大珠缺钱,偷去戒指作订婚礼。
包兴旺从茶楼回来,板凳还未焐热,一枝花对丈夫诉说她的“发现”,夫妻俩似乎觉得“解恨”的时刻来了,商讨后,拿定主意起诉打官司,将大珠告上法庭,不但要讨回戒指,还要将伊关进牢间吃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