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人女性金融精英鲍康如起诉老东家、最负盛名的硅谷风投公司凯鹏华盈性别歧视案，经历两年多的口水战，日前终于尘埃落定。

　　陪审团在一个月的听证后，认定鲍康如对凯鹏华盈的性歧视指控不成立，也因此驳回她索赔1600万美元的诉求。

　　这起官司让硅谷内外的人看足了热闹，得以一窥这个高大上圈子内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女金领难逃性骚扰

　　３９岁的鲍康如有着金光闪闪的履历。她是第二代华人移民，父亲原在纽约大学当数学教授，母亲是工程师。鲍康如读高中时父亲去世，母亲独立抚养三个女儿，并把她们都送进常春藤名校大门。鲍康如在普林斯顿大学主修电子工程学，还有公共与国际事务专业的学位，课外担任普林斯顿大学学生报《普林斯顿人日报》主编，在学校属于风云人物。从普林斯顿毕业后她上了哈佛法学院，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后重返哈佛，又拿了一个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在包括微软在内的几家ＩＴ企业实习过后，２００５年鲍康如进入凯鹏华盈——风投界最负盛名的公司之一，谷歌的早期投资者。创立者约翰·多尔是硅谷传奇人物，也是鲍康如的“师傅”。鲍康如一入职就当了多尔的首席助理，为他包办诸如拟演讲稿、回复邮件等个人事务。多尔相当看重她，但其他合伙人则不然。

　　根据鲍康如的指控，她的麻烦开始于２００６年２月一次德国公务之旅。当时同行的已婚男同事阿吉特·纳泽尔对她做出“不恰当的性暗示行为”，她回绝了。回到加州后，对方持续提出性要求，并欺骗说妻子已离开他。鲍康如一度屈服，与对方发生过两三次关系。同年１０月，她结束了这种关系。据她指控，纳泽尔从此之后开始报复她，在各种工作场合排挤她，和同事与投资伙伴私下说她的坏话，这种行为持续了５年多。鲍康如说，在此期间她多次向公司最高层包括多尔反映问题，但得不到任何反馈。

　　鲍康如投诉的对象除了纳泽尔，还有公司另一位高级合伙人兰迪·科米萨尔，对方曾在２００７年情人节送给她一份“不恰当”的礼物——加拿大著名创作歌手、诗人莱昂纳德·科恩的诗集《渴望之书》，书内诗作因为性意味而颇具争议。科米萨尔随后还约她单独晚餐，告诉她当天妻子出远门。

　　令鲍康如失望的是，多尔听说她的遭遇后，只是派另一位高级合伙人和她谈。鲍康如称，对方观点堪称“奇葩”，竟鼓动她嫁给纳泽尔。

　　凯鹏华盈则辩称，以上谈话从未发生过，鲍康如仅仅在她与纳泽尔分手后向上层报告过这段关系存在过并已结束的事实。至于科米萨尔的礼物，只是作为鲍康如曾送他妻子一尊佛像的回礼，因为作者科恩在当了５年和尚后出的这本书，而且鲍康如从未和多尔提及科米萨尔的挑逗。

　　起诉公司遭到解雇

　　鲍康如最有力的证人是凯鹏华盈的前合伙人特雷·瓦萨洛。瓦萨洛作证说，她也曾多次遭遇来自纳泽尔的性骚扰。第一次是在２００９年一次公司会议中，纳泽尔在会议桌下用腿触碰她。后来一次出差纽约时，纳泽尔以介绍她认识业内大人物为由请她吃饭，却只预订了两个人的餐位，那位大人物并未出现。餐后半小时，仅穿着浴袍和拖鞋的纳泽尔敲开她的酒店房门，她好不容易才把他推出门外。

　　鲍康如正是在发现瓦萨洛也有类似遭遇后，才在２０１２年正式向公司提出投诉。作为回应，公司发起独立调查。

　　瓦萨洛说，她曾与公司另一合伙人、堪称她精神导师的雷·莱恩谈及自己的遭遇，对方却表示“她应该觉得荣幸”。莱恩在庭上否认有过这次谈话，然而主持公司独立调查的律师斯蒂芬·赫希菲尔德证实，瓦萨洛确曾与莱恩有过类似交谈。

　　２００８年１月，纳泽尔晋升为公司高级合伙人，成为鲍康如的上级。鲍康如的诉状说，纳泽尔的报复从此升级，此后3年内，公司高层对她表现出各种歧视行为，如试图把她调到海外，但被她拒绝；扣压她的年终评估报告；在她休产假期间，任命科米萨尔为公司所投资的专利风险管理公司ＲＰＸ董事会成员，而鲍康如认为她一直致力于培育这家初创企业，这本应是她的位置。

　　２０１０年８月，鲍康如收到自己的年终评估报告，报告认为她的工作表现差强人意，特别指出她与其他合伙人不合，建议她提高社交技巧。２０１１年１月，公司解除了鲍康如在ＲＰＸ的所有职务。这对任何处于她这一位置的人来说，既是莫大侮辱也是重大损失，因为ＲＰＸ几个月后就要上市。一年后，鲍康如委托律师，向公司正式提出性骚扰和性歧视投诉。

　　提起诉讼后，鲍康如每天扔按时上班。有些人认为她勇敢，有些人则觉得她怪异，毕竟她此时在公司内的处境已十分尴尬。２０１２年１０月２日，鲍康如在网上发布声明，称自己已被停职。她此后不再上班，她的名字也消失在凯鹏华盈扶持的各家初创企业董事会成员名单中。

　　鲍康如的律师说，停职是对鲍康如起诉公司的报复。凯鹏华盈的辩护团队则力图证明，鲍康如未能晋升以及最后离职，是因为她工作表现不佳且不善于团队合作，并非她的性别或诉讼所致。

　　输了官司赢了正义

　　鲍康如索赔１６００万美元的经济损失以她在凯鹏华盈的职业收入为根据。２０１２年１０月被解雇前，她的年收入是５６万美元，包括４０万美元基础年薪和１６万美元年终奖。如果不是公司让她失去从初级合伙人晋升为高级合伙人的机会，她的年收入本可达到２８０万美元。

　　为凯鹏华盈服务２５年的财务总监苏珊·比列里出庭时证实，三名资历均不如鲍康如的男同事在２０１２年晋升为高级合伙人后，薪酬一下比原来增加了３至５倍，

　　和公司交恶使鲍康如失去的不仅是翻番的收入，还有与硅谷风投界最上层圈子一起玩耍的机会。鲍康如的指控包括这样一则故事：凯鹏华盈曾组织一次奖励员工和客户的旅行，一行人乘私人飞机飞到落基山滑雪胜地韦尔，而后回到旧金山豪华的瑞吉酒店公寓，在前总统戈尔的住所内享用晚宴。戈尔是凯鹏华盈的合伙人之一，而鲍康如尽管当时仍是公司合伙人，并且是该酒店公寓住户，却没有收到邀请。

　　鲍康如说，她在酒店大堂遇到前来出席宴会的客户时，不得不尴尬地编造理由解释她为何不出席。

　　朋友们认为鲍康如是个低调、安静的女性，她执意打这场官司让他们吃惊不小。鲍康如说，她因为“太安静”而遭同事诟病，“可是一旦我真的说出自己的意见，别人又说我太咄咄逼人。一些男人觉得很正常的行为，如果换成女性来做，似乎就变得不可接受”。

　　被投诉性骚扰后，纳泽尔已经离开凯鹏华盈，但鲍康如也失去了很多。离开凯鹏华盈后，她在“红迪”新闻网站担任临时ＣＥＯ，年收入２５.８万美元，比她在凯鹏华盈时少了一半。

　　判决宣布后，鲍康如面对媒体表现得很淡定。她说，如果这宗官司能让企业借此反省下工作环境中的男女平等问题也是好的。“我把自己的遭遇讲出来，成千上万的人都听到了，我的故事就是他们的故事。只要能够帮助风投界的女性和少数群体争取更平等的竞争机会，那这官司就打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