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0:美食物语/好吃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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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4月16日 星期四 放大 缩小 默认   
苏州人吃虾
华永根
  文 / 华永根

  苏州人喜爱食虾,尤爱吃太湖的虾,一年四季虾的菜点众多,吃法亦多样。

  吃虾最佳时节当然在初夏时段四至七月间。那时,雌虾虾籽满腹,虾脑坚实,雄虾个大体肥。虾的吃法常有油爆虾、炝虾、炒虾仁、酱爆虾、盐水虾等;家庭中烧法则以酱油虾、盐水虾等为主,酒店菜馆以油爆虾、炒虾仁、炒三虾、虾圆等为主。

  当下虾仁在餐饮市场上流行叫法:手剥虾仁。这都是外地人做虾仁时称作手剥虾仁。苏州的虾仁是对虾去头去尾挤捏出虾仁来的,吴语称“出虾仁”,因此是一件费工、费时的手工活。

  苏州的炒虾仁做法精到,把虾仁挤干、放盐、上浆、醒透,下油锅拨炒,起锅即成。这款菜看似简单,操作时一步不能马虎,不然虾仁脱壳、渗水、淡然无味,亦是考验厨师基本功的一道菜。

  苏州人一直喜欢把炒虾仁作为头道菜奉献给宾客,说道:虾仁与吴语中“欢迎”同音,因此把炒虾仁作为宴请、会友的头道菜以示欢迎,从中不难看出苏州人热忱之处。

  苏州地处太湖之滨,湖泊河港众多,是虾生长的好地方。苏州虾的品种繁多,有青虾、白虾等等。据《洞庭东山物产考》记载:“虾外壳内肉,自头至尾七节八足,二大六小,能钳物,喜聚水草上,食水草小虫……”苏州著名的油爆虾多选用太湖青虾,青虾体大肉多,做油爆虾选用大号青虾剪去须钳,下油锅炸透,加酒、葱姜、盐、酱油、香料重糖、爆汁成形装盘。苏州油爆虾有三大特点:一是做成油爆大虾装盘后能闻到虾香、油香,隔屋能至;二是吃时虾壳松脆、虾玉软糯、咸中带鲜;三是制好油爆虾装盘后满盘通红,称为“鸿运当头”。其口感鲜糯,既有虾的肥感,又无腻感。

  在众多的苏州菜肴中,虾菜之所以成为美馔,一个很重要原因是,同一种原料在不同季节用不同的方法烹调形成四季有别的特点。以虾仁为例:春季碧螺虾仁,清香无比;夏季清炒三虾,虾香扑鼻;秋季白果虾仁,翠白相间;冬季清炒虾仁,鲜洁可口。

  苏州厨师是制作虾菜的高手,在其他城市,虾菜品种没有那么多,更不要说四季有别了。在长期实践操作中,苏州厨师对虾类加工制作自成一体、别具一格、风味独特,毫不夸张地说,苏州人制作虾菜在全国可以算顶级了。苏州的虾常年上市,但有汛期,尤其青虾、白虾每年端午前后为其盛产期,这时吃虾要数清炒三虾为佳品。三虾者,指虾仁、虾籽、虾脑。初夏时雌虾有籽,虾头内脑发硬(头部的卵块),其他季节虾籽少,虾脑软。

  烹制三虾以带籽活大虾为主料,把虾放入盛器中浸入清水,将虾腹虾籽轻轻挤擦,取出虾籽漂清,再将虾头摘下,挤出虾仁漂清挤干上浆,虾头放入沸水中,烧沸后捞出,去头壳留下虾脑待用,漂清虾籽放入炒锅内加酒、葱结、姜片炒熟,盛入碗中,置锅在旺火上,加入油至五成热时徐徐放入虾仁,轻轻拨散,熘至呈乳白色时倒入漏勺,原锅仍置旺火上放入虾籽、虾脑略炒加绍酒,再倒入虾仁略颠翻,出锅即成,不加任何配料,满满一盘三虾,鲜明透亮。此菜称谓清炒三虾。虾仁玉白、虾脑通红、虾籽暗红,在视觉上也是一道美味菜。有时在炒好三虾底下放上一张碧绿荷叶,映衬出三虾鲜嫩,飘带着荷香。

  苏州吃虾有时生吃称为炝虾,吃炝虾要选择大号白壳虾为好,白壳虾壳薄肉嫩,易做炝虾,青虾中亦有一种色泽青黄似透明、水晶状青虾,亦是制作炝虾的上好食材。制作炝虾必须将活虾清水静养多时除去污物,除用葱姜、麻油、乳腐汁等调味外,必须加入绍酒或烧酒,因此有人把炝虾说成酒炝活虾,是有道理的。老饕们吃炝虾会选择不大不小虾吃,虾嫩易入味,当用箸夹起时虾还是活蹦乱跳,送入口中虾在舌尖上还在摆动,上下牙一咬用舌尖一顶,整个虾肉出来,吐出虾壳也是一整只的,这种吃法可能要练上多年,才能有如此功夫。炝虾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时令佳品,现已成为吴中一大特色美食,但制作时对虾原料要求高,制作工序环节不能马虎。清代袁枚在《随园食单》中对制作虾圆、虾饼、醉虾、炒虾都有详尽描述,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字资料和制作技法。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苏州菜馆、酒家在虾汛期间都大量制作各类虾菜虾点,有上百种之多,虾可与多种荤素食材搭配制成佳肴,即便青菜、豆腐等普通食材,经与虾玉配合后身价倍增,如虾仁菜心、虾仁豆腐、虾仁炒蛋等等。如能搭上上等荤食材,菜价步步上升,如与猪肉、蟹粉、蹄筋等做成炒虾蟹、炒虾腰、虾仁大考、虾仁蹄筋等名菜了。

  虾菜肴在苏帮菜中占有绝对主力成分,虾浑身是宝,虾籽不仅能做菜点,还能制作出虾籽酱油上等调味品,用这种酱油蘸与白切肉吃是苏州人的夏令佳品。以前苏州人家都能自制虾籽酱油、虾油,在夏日自己享用。店家每天收购到大量虾,挤出虾仁后,虾壳是不舍得扔掉的,放入沸水中煮开拨去污物加入料酒,即成上等高汤,能与其他菜点配在一处,具有增鲜功能,制成面汤更是略胜一筹。

  苏州一些老吃客不喜欢吃大虾仁,喜食中小虾仁,另外备有小碟醋,蘸着吃虾仁,慢慢品吃。

  著名作家陆文夫先生爱吃虾仁。总是用匙,舀上几粒,说道:“尝尝味道。”苏州人有的专吃虾脑,有的喜食虾尾,吃凤尾虾,有的喜食糟香虾,有的喜欢炸着吃虾,做成虾球、虾饼、虾松、虾圆等等,花色繁多,吃出个人情趣。

  上海人到苏州最喜吃虾仁,清水大虾仁要清炒的,与上海水晶大虾仁(海虾)口味截然不同,鲜中带糯、营养丰富、老少皆宜。已故著名画家陈逸飞,平生最爱吃苏州虾仁、响油鳝糊等菜。一次在苏州美罗商城逸飞品牌服装开幕式,我经画家杨明义介绍认识逸飞先生,他一直抱怨在上海吃不到正宗苏州虾仁、鳝糊。经过多次约谈,我市烹饪协会还派出一位厨师专程为他作了一次服务。他一直说:“苏州菜是我最爱,菜品清淡中带有甜味、软糯中带有鲜味,真是不同凡响。”

  世界建筑大师贝聿铭先生特别钟爱吃苏州虾,他在建造苏州博物馆时,应邀到“苏州烹饪技能大师工作室”作客就餐时说道:“看不厌的苏州美景,吃不厌的苏州虾。”

  苏州人对吃虾怀有一种特别的情结,记忆中,小时候母亲总是会把虾剥出虾肉给孩子们吃,每年过生日时吃面总要加上两只全须通红大虾,预示生活红火,过年过节时餐桌上总少不了虾。苏州人像是吃着虾长大的。苏州的虾作为食材不像海参、鱼翅那么贵重,平时都能进入平常百姓餐桌上,有钱的人家吃大虾,油爆虾、炒虾仁;钱少的人家吃小虾,虾炒酱、虾炒韭菜。大虾、小虾都能做成美味佳肴。苏州的虾就是为苏州人生活准备的。苏州人家在虾汛虾多的时候,会低价买进虾后,把虾煮熟后晒干做成虾干,去壳为虾米,可以长时间食用,亦可寄给远方亲友同样可以分享苏州虾的美味,享受生活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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