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已是一片火海
在这个会上,大家决定,彭德怀的安全由洪学智负责。所以第二天一早,洪学智就来到彭德怀办公室,要他到半山腰上的一个洞去办公。“但彭总很犟,坚决不走。”杨凤安回忆。“洪副司令见劝说无用,也不顾彭总在发脾气,就死乞白赖地把彭总拉出门,他还喊我和警卫员,让我们把彭总的铺盖卷、行军床,连同毛笔、墨盒、电报稿纸这些办公用品一起拿到洞里。”这个自然洞离作战室不到200米,只能容纳三四个人。邓华副司令早已等在那里。三个人就地在防空洞里研究起了战况。
“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已经9点多了,彭总着急啊,他想知道第二次战役前面情况怎么样了。我说我去看一看,我就朝办公室那个方向走。我还没有进办公室门,就看见两架B-26轰炸机,朝着办公室上空由西南向东北稍偏办公室上空飞过。我以为他们是轰炸完新义州要回去了。”杨凤安进了办公室,里面有四个人:成普和徐亩元、毛岸英和高瑞欣。
到了朝鲜战场后,毛岸英的正式身份是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的秘书兼翻译。志愿军总部成立党小组时,毛岸英被推举为党小组长。杨凤安说,平时大家都非常关照毛岸英,“他没有作战任务,平时我们也不叫他值班”,只有苏联的拉佐瓦耶夫来的时候,他帮助做些俄文翻译。但是毛岸英也非常积极,经常和参谋一起研究敌我情况,发表意见。毛岸英的级别不够,没有呢子大衣,杨凤安还把自己的军大衣给了毛岸英。毛岸英牺牲的时候,穿的就是杨凤安的这件大衣。
一件小事,使毛岸英给刘祥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因为机关办公室在山上,伙房在山下,所以他们的日常生活用品、饭菜都由警卫和司机从山下往山上送。“用水也是,我们从一里外的河沟里两人一桶往山上抬,走在坡陡石头多的小路上左摇右晃,满满的一桶水到了山上也基本上只剩下半桶了”。十几人抬一趟水,也只够大家洗脸刷牙勉强使用一早晨。“别人洗漱提桶就倒一大盆,洗完脸“咣”一下子倒掉,他呢,每次用牙缸从水桶里舀出来,倒一点在毛巾上擦脸,再用剩下的水刷牙。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就觉得,毛翻译这人不错,真体贴人。”
高瑞欣是西北人,19日才到达朝鲜战场,“刚来的时候没让他参加工作,先让他熟悉情况,25日那天他刚刚开始做准备工作。”杨凤安说,“山上有个大洞,是志愿军政治部的地方,我们和毛岸英本来是作战部门的,为了安全,也到那去睡觉。我们一般都是太阳出来之前吃早饭。他们昨天睡得晚了,我们吃早饭的时候,他们还没过来,等到了九、十点钟到办公室来,饭菜早凉了,所以他们俩就围着火炉热饭吃。”
杨凤安问正在作战室值班的成普和徐亩元有什么情况,两人说没什么变化。“我问了问情况,说了句:‘你们注意防空啊!’然后准备回去再向彭总汇报。一开房门,我一看敌人飞机又飞回来了,好几架,我就大叫一声:‘不好,快跑!飞机来了!’”
此时,几十枚汽油弹已经离开机舱向下坠落,“解放战争时我从没看见过这东西,我心说这是什么呀?”初到朝鲜战场的杨凤安对这种新式武器还很陌生。而对19岁的刘祥来说,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好奇多于恐惧,他非要出去看看飞机轰炸的情景,眼前的景象让他终生难忘:“地下天上全是火啊,没有不烧着的房子,连铁路的轨道也全是火。我说这是啥家伙呀?后来听说是个凝固汽油弹。”
彭德怀办公室及其周围已是一片火海。成普、徐亩元以及两个警卫员从火海里跑了出来,成普面部受了轻伤,可是离房门较远的毛岸英和高瑞欣却没跑出来。
杨凤安急速跑到彭德怀身边说:“办公室的人员,除了岸英和高瑞欣同志没跑出外,其他同志都已安全脱离,看来岸英和瑞欣同志牺牲了。”杨凤安回忆,彭德怀听后站立不稳,一言不发,许久才喃喃地说:“岸英和瑞欣同志牺牲了,牺牲了……”
说着,他走出防空洞,缓缓来到出事现场。两具尸体已完全被烧焦,无法辨认。最终凭着一块手表和一把手枪(毛岸英回国时由斯大林赠送的)才确认出毛岸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