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仗六比零

　　我们大队分21、22、23三个中队，我是22中队。下午2点钟出发，21中队先飞，到杭州恐怕也要4点钟了，一下地以后地面人叫起来，日本飞机还没走。21中队9架飞机油箱就剩一点点油，赶快起飞，就碰到日本飞机，开火，头一仗就打下了日本飞机6架，我们自己没有损失！所以现在一谈起来，八一四六比零，空军初战大捷。

　　第二天下午接到命令，叫我们赶快去南京拦截日本飞机。飞到溧水县上空，发现了9架日本飞机，我把油门一加，也不管别人怎么的，我一架就拼命地追，越追越近，我一看它到我的身前了，我有两挺机关枪，一挺口径大一点12.7毫米，另外一个小一点是7.6毫米，我两个机关枪一按，眼看着发光弹一串红光打到日本飞机，轰一下冒烟起火栽下去了。

　　日本飞机经过我们八一四、八一五，还有后来各地方打下来的，日军两个大队五十几架飞机，不到一个星期全部被消灭。

　　咬住敌机尾巴

　　1938年2月17日，命令第四大队到汉口去驻防，我们接到命令心里知道，到武汉不出三天肯定又是一个大仗，结果第二天，2月18日它就来了。我们当时在飞机翅膀下面吃了午饭，刚把脚往飞机上一插，警报拉起来了，指挥官三个红色信号弹往上一打，三颗红心那就是命令起飞。

　　飞上去大概是下午2点钟吧，日本飞机就来了。我们跟日本人一对一，我就看了有一架日本飞机，占了我们的优势，从高往下冲下来追着我的尾巴。

　　我们飞机跟飞机打仗，就像狗打架一样的，英国也叫Dog  fray，你追我的尾巴，我就绕你的尾巴，因为机关枪都固定装在前面，后面是个死角，那是最危险的地方。空军打仗都勇敢，无论如何要把头对着敌人。

　　我一看日本人追我的尾巴，我有把握，苏联飞机转弯性能好，我慢慢转弯就引他上钩，一看到差不多了，我一个急转弯飞到他尾巴后面去，把他的尾巴咬住了，他也不是不懂战术的，拼命想跑，那你还跑得掉啊？他那个飞机连我瞄准线范围都跑不掉，我稍微一调整就可以开枪，我越追越近大概离他只有30多米，那时候我就耐不住气了，机关枪一枪把那飞机打得像喝醉酒一样，飘飘荡荡，还不过瘾又来一枪，又来一枪。

　　武汉空战头一仗老百姓很怕，但是一听到空中机关枪把日本飞机打下来了，老百姓自己危险都不顾了，在房顶上观战，看了一场活电影，打下的飞机后来拉到中山公园展览，参观的络绎不绝。

　　周恩来送慰问

　　到4月29日，那一天是日本天皇生日，日本空军要到武汉来找我们大战一下，向天皇报喜祝寿，这个被我们事先知道了，指挥官看我们只有三十几架飞机，又从南昌请苏联空军支援队调来一个大队，27架飞机，那一次是中苏两个空军合起来打的。

　　那天我跟陈冠军（音）两个人，是大队长的僚机，我们首先受到日机攻击，一下子就把我们三架飞机包围了。战斗当中我清清楚楚地听到我后背当当当一枪，幸好2月18日空战后把飞机椅子的靠背，由原来的铝皮改成钢板的，我心里面一想反而沉着，这钢板很有效，我就不怕，准备跟你拼一架再说。第二枪又来了，在我的侧面，那一枪打中油箱，油箱一下轰整个起火，我的脸都被烧了，我跳伞落在武昌飞机场附近水稻田里面。那些老百姓就来问，我说我是中国人，马上就来救护，把我送到外国人开的万国医院。

　　在医院第二天，周恩来代表八路军到我这儿慰问，因为我的脸都给纱布包满了，我想撕下来，周恩来按着我说别动别动，说不要紧不要紧，那时候他的面貌我没有看清楚，他也没看到我的面貌。

　　我因为受伤了住在医院，后两仗就没有打，但是这两次空战的结果，当时《新华日报》都登出来了。武汉四次空战，一共击落敌人飞机60架，头一次2月18日是11架，4月29日是21架，5月31日和8月1日，那两次每次都是14架，一共加起来刚刚60架。我们一共牺牲了10个人。

　　南京空战、武汉空战我们都取得很大的胜利，极大地激励了全国人民抗战到底的决心。

　　（根据杨克林、孙金媛1995年5月5日武昌采访录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