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瓶盖子我向来有心理障碍,要么拧不开,要么用力过猛,哗啦一下子便全翻了,实难把握一个度,老公说,像我这类肢体动作不协调的属于小脑不发达。
有一次与老公闹别扭,第二天一大早他要出差去,气未消,彼此不搭理,他走他的,我睡我的,只听见他离家时“咣当”一声,连闭门声似乎也是气冲冲的。
一会儿,我起床了,想烧水,见一桶瓶装水已经见底,要重新开启一瓶,不得已只得自己开了。手指头触摸到瓶盖上,咦,发现已经拧松了,想着老公的心细,不禁心头一热,气也消了一半。一会儿喝粥,又念起昨日新买的一瓶红方小乳腐,因想到又要拧盖子,便犹豫着,吃还是不吃,不妨试试看吧,于是从冰箱里取出,不料,手指摸着瓶盖头,瓶口居然也拧松了,顿时,我的气烟消云散了。在单位吃中饭时,与几个女同事闲聊,说起这事,不料把她们个个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哇,侬笃定了,女人要找的就是迭种可依赖的男人。
然而,就我这水准,居然也充当了一回拧瓶盖能手。一次,去无锡荡口古镇参加一个以“诗情画意”为主题的笔会,其中诗人与书画家居多,与我同住的便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女诗人,不仅诗美,文章妙,画画亦出色,让人佩服得称她为女神。她唤我一声“银妹妹”,莫名地就将我带入了“雕栏玉砌”的意境,仿佛穿越数百年,在宫里的某一处亭轩上巴巴儿看着她吟诗作画。她会很娇媚地将矿泉水瓶往我手上一塞道,银妹妹,帮我拧一下瓶盖头。这样的才女,又是那般的不食人间烟火,怎能拒绝?于是,我拧,拧不开,悄悄地找条毛巾裹着盖子拧,右手牢牢扶住瓶身,生怕拧飞了出洋相。一路上,不仅自己拧盖子,还帮她拧,每一次都完成得很出色,于是诧异,原来我还是可以拧瓶盖的,只是因为有了老公的依赖,小脑便愈加的不发达了。
其间,尽管会务安排自由活动,然外头骄阳似火,暑气逼人,大家还是躲在房里孵空调。女诗人却兴致盎然,拽着我一道逛小镇。荡口,是一座历史文化名镇,因位于无锡东南的鹅湖和南青荡而得名。走进小镇,青砖黛瓦,小桥流水,有着江南水乡的典型特色,然小街的清爽恬静、鹅湖的碧绿清澈,又独有一番古朴雅致的情调。我们参观了文化名人王莘、华君武、钱穆的故居,又来到一家店铺里挑玉镯、选饰件,试穿蓝印花布旗袍,兴兴头头的。
忽然,女诗人的目光停留在货摊上的一把棕色小毛刷上,她拿起这把小毛刷在手心手背上来回搓拭着,毫不犹豫买下了,她道,银妹妹,这把毛刷蛮灵的,刷猪蹄子正合适。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就是洗猪脚爪呀,你没听懂?哦,不是没听懂,而是太突然了,风花雪月的女神倏忽改刷猪蹄子了,让我如何来得及反应?你还会刷猪蹄子?我问。她咯咯笑道,我喜欢吃猪蹄子,当然得自己弄。那平时谁帮你拧瓶盖头?她回答得更妙,有帮就帮,没帮就靠自己,没有不来塞的。她倒像张爱玲说的拉胡琴:远兜远转,依然回到了人间。
记得读过一篇关于跳交谊舞的文章,大意是,男人和女人跳舞,总是男人托住女人的腰部,伴舞中的女子姿态优美,身子微微后倾,似乎是依靠在男人的手掌中旋转起舞,其实那只是假象,做样子的,若男人将手抽走,女人断不会倒下,依然会以这种美丽的姿态继续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