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季了。我打开衣橱。母亲跟随过来，默立在旁，像一位随时准备听从指挥的小卒。我边整理衣物边想，多年前是我跟随、站立母亲身边的，岁月催人，母亲老了，我也跟着老了。角色替换，这场景是一个不错的蒙太奇镜头。

　　蓦地，我惊悚在那儿了，像触电似的站成一根柱子。令我哭笑不得的是一大盒牛奶——曾让我找至彻底忘记的牛奶，此刻竟然静静地躺在衣服堆里。与之相伴的还有书、手稿、通讯录，以及我当宝贝似的几本在国外照的相册。我当然知道这是母亲的杰作，我也晓得爱藏东西是老年病的一种症状，然，一个人糊涂到这地步想必已教人震撼。

　　眼瞧着我一脸气恼，母亲急忙分辩，是谁藏的？反正不是我，要不就是——母亲说到这儿略作停顿，牛奶和你开个玩笑？哈！牛奶的玩笑！冷不防母亲会甩出一句诗的语言来，它一下子扑灭了我的心火。它让我感受到母亲的头脑还蛮活络，值得欣慰。更何况出其不意找到了相册、通讯录、书和手稿总是好事吧？已经酸腐变质的牛奶还未渗漏出来弄脏衣物也算万幸吧？所谓知足常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