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军不堪一击？

　　开战前，美军了解到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在首都巴格达周围驻扎了6个精锐师，挡在美军第3师当面的是共和国卫队麦地那师第2旅，他们部署在巴格达以南80千米处的卡尔巴拉城，配备伊军最好的俄制T-72坦克。对美军来说，啃掉这根“硬骨头”，不仅能消灭伊军主力，还能“杀一儆百”，动摇伊军斗志。

　　为了争取时间，美军第3师提出打击伊军第2旅的两套方案：一是拿装甲部队“硬碰硬”，利用美军坦克夜视距离远、远程火力强的优势打垮伊军，但因行军纵队过长，能参战的美军先头兵力才一个团，无法形成相对优势；二是用“阿帕奇”直升机突袭伊军，既能达成突然性，也能精确杀伤敌人。经过考虑，美军决定用第二方案，动用陆军航空兵第11团的“阿帕奇”机群空袭伊军。

　　有军官提醒，直升机在卡尔巴拉作战有风险，因为那里地形不够开阔，建筑物林立，这一点从1993年索马里军阀击落进入市区的美军“黑鹰”直升机很相似，直升机在此非常危险。更棘手的是，美军缺乏卡尔巴拉的高分辨率地图，“伊军坦克分散布置，美军不清楚它们的确切位置，一切都有待‘阿帕奇’飞行员到达目标区域后自行搜索”。

　　麦地那师曾在1991年海湾战争中表现勇敢，与美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可是这一回，美军却轻敌了，因为他们在头几天的战斗中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地面部队简直是在“长途行军”，美军普遍认为“伊拉克人不想打了”。在这种乐观情绪左右下，美军决定让“阿帕奇”去冒险。

　　“人肉雷达”在工作

　　美军第11团装备的“阿帕奇”属于AH-64D升级版，其携带的“地狱火”导弹能在5000米外摧毁坦克，而坦克毫无还手的机会。一名美军将领曾夸口，一个携带“地狱火”导弹的“阿帕奇”直升机营，能在20分钟内干掉伊军一个装甲旅，而准备奉命出击的第11团下辖3个直升机营，理论上干掉伊军第2装甲旅是“分分钟的事”。

　　美军万万没想到，伊拉克人早有防范。3月23日，伊拉克电视台报道美军第3师的动向，让全世界都知道美军将要进攻巴格达，但美军并不在意，第11团竟大摇大摆地在白天随部队推进转场，其动向很容易被伊军侦察兵掌握。这些伪装成平民的探子在美军临时驻地附近严密监视“阿帕奇”的动向，自知军用通信能力落后的伊拉克人因陋就简，在卡尔巴拉附近设置50多个手持移动电话通信点，平均每千米就有一个，构成简单而高效的“人肉雷达阵”。只要美机一起飞，观察哨就能用手机向巴格达指挥中心报告。

　　3月24日零时，美军第11团的31架“阿帕奇”从拉姆斯临时基地起飞，伊军侦察兵立即用手机接力，向巴格达报告。美军信号侦察部队虽然截获超过50部手机的通信信号，却认为伊拉克民用通信网不会对己方构成威胁，因此未予理睬。

　　“阿帕奇”机群一起飞就不顺利，其中一架直升机迷航坠毁了，紧接着，直升机群与担负压制任务的空军战机产生协同上的失误，负责清扫“阿帕奇”前进路线上可疑目标的战机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三个小时，也就是说，从战机编队轰炸扫射完毕，到“阿帕奇”机群到达之前，有三个小时的空档，给伊军留出重新部署时间，美国战地记者霍恩说：“就算他们（伊拉克人）重新从巴格达弄来几门高炮，时间也足够了。”

　　根据计划，“阿帕奇”编队在离地仅15米的高度飞行，隐蔽接近目标。满身披挂的“阿帕奇”晃动着沉重的身体，吼叫着掠过荒凉的沙漠。一个多小时后，一座村落出现在飞行员视野里，地图显示那是卡尔巴拉城外的穆斯塔法村，四周全是沙漠，位置相对孤立。眼看目标区域快到了，所有“阿帕奇”飞行员耳机里传来长机机长的命令：“各机检查武器系统，准备投入战斗。”

　　乱枪击退“阿帕奇”

　　由于先头的OH-58D侦察直升机未发现穆斯塔法村内有什么危险，“阿帕奇”机群遂大摇大摆地进入村子上空，连起码的警戒队形也没安排。突然，这座原本漆黑一片的村落刹那间灯火通明，几乎与此同时，从街边的棕榈树后、高低错落的土坯屋顶上，密集的地面火力一股脑地向美军直升机袭来。

　　“中埋伏了！”带队长机机长迅速反应过来，赶紧命令各机拉高高度，同时搜索目标。但已经来不及了，突然亮起的灯光对使用夜视器材的美军飞行员的视线造成极大影响，机群不能在第一时间展开战斗队形，30架“阿帕奇”全都被牢牢地“粘”在伊军火网中。藏身屋顶和树丛的伊拉克士兵用火箭筒、突击步枪甚至狙击步枪向敌机开火。“阿帕奇”咆哮的发动机声被AK-47步枪特有的沉闷射击声淹没，子弹和小口径炮弹打在机身装甲上火星四溅，到处都是浓烟和炮火。

　　当时驾驶无线电呼号“黑衣剑士16”的“阿帕奇”飞行员简森回忆：“敌人想用轻武器击落我们，子弹从四面八方射来，直升机遍体鳞伤，换到沙漠战场，这种情况是绝不会遇到的。”由于长期受国际制裁，伊拉克无法给部队提供正规防空武器，于是官兵们长期学习用轻武器打低空飞行器，但美军并不清楚这一点，严重低估了步枪、火箭筒等单兵火器对直升机的威胁，结果在穆斯塔法村中了招。

　　混战中，美军直升机也试图还击，但伊拉克士兵灵活机动，飞行员在高速运动的直升机内很难发现目标，也很难精确打击。不久，一发7.62毫米步枪弹击穿“黑衣剑士16”的座舱，击中简森的脖子，造成这名中尉大量失血。幸运的是，他坚持将直升机飞出危险区，挣扎着飞返基地，着陆后被迅速后送至德国军事医院手术，几周后才伤愈归队。

　　威廉姆斯准尉和小罗纳德·扬准尉就没那么幸运，他们驾驶的直升机（无线电呼号“吸血鬼12”）的液压系统被子弹打坏，迫降在荒地中。由于通信系统也打坏了，两人无法与其他机组取得联系，最终被伊军抓获。后来，伊拉克电视台展示了这两名俘虏和迫降的直升机，并声称是当地一位农民用步枪击落的。不过，美军没给伊拉克人留下更多炫耀机会，25日，美军A-10攻击机用导弹将“吸血鬼12”炸成碎片。

　　穆斯塔法村的午夜之战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被困的“阿帕奇”最终钻出重围，踉踉跄跄地逃回基地。途中，多数直升机因夜视器材或导航系统被打坏，几乎成了无头苍蝇，至少有两架直升机险些撞在一起。经检查，勉强返回基地的29架“阿帕奇”中有28架受重伤，每架身上至少有15-20个弹孔，最多的一架被击穿了29处。16架直升机的主旋翼、6架直升机的尾桨、6架直升机的发动机和5架直升机的传动轴被彻底损毁，无法修复，其中一个中队只有一架直升机保留飞行能力，其余皆因伤“趴窝”。

　　这一仗，号称装备最先进直升机的美军陆航第11团实际上丧失了作战能力，直到美军攻克巴格达之后，它都没能恢复元气。 于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