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三姨太惹出风波
书场里发生的事儿没有声张开去,但是三姨太秋艳却惹出了一场风波。秋艳当然没有像春娇那样进书场听书、往书台上抛花手帕金戒子,她却是把车夫柏兴当成了目标。
时值暮春时节,天气忽然就热了起来。秋艳就穿起了套装裙子,俨然夏装打扮了。菊宝横竖看不顺眼,就嘟哝道:“热天还没到,怎么就穿裙子了?好歹是团长家姨太太,可比不得商号里的花瓶哩……”
“是花瓶又怎么啦?总归比乡下的粪缸强得多!”秋艳岂肯买帐。
“粪缸?粪缸还能派个用场,花瓶没个屁用!”菊宝毫不示弱。
秋艳还想发作,春娇把她劝住了。秋艳寻思自己犯不着与这乡下婆娘多缠,今天轮上她用车,何苦耽搁了辰光?于是她娉娉婷婷出门上车,喝一声“柏兴,咱们走!”一声“阿呜叮当”,车子驰离了家门。
天气确实热了,柏兴也穿了夏装——上身一件短褂,下身一条短裤。城里车夫都这样打扮,但他身后的秋艳却慢慢看出了别样的景致。
天气燥热,柏兴的身上就沁出了汗水,汗水在阳光照耀下一闪一闪的,使他身上的肌肉也发亮,以致活泼了起来,肌腱弹弹跳跳,使秋艳一下看迷了眼。
“柏兴,你身上怎么这样闪亮,真耀人眼哩?”声音嗲兮兮的。
“出的汗嘛,有啥稀奇?”回答平平淡淡。
“还有一只只老鼠在蹿上蹿下呢……”嗲声中又带上了颤音。
“那是肌肉,本来就叫‘老鼠肉’嘛。”
这时车子恰巧拐进一条小巷,秋艳从座位上起身,凑近再凑近,伸手摸向柏兴的肩背。突遭“偷袭”,柏兴重心一偏,就从车上歪倒了下来。车子被带翻,秋艳也跌了下来,恰恰倒在柏兴的身上,便死命抱住了柏兴。
路人都围了上来,看热闹的有之,帮着扶人扶车的有之,人们嚷道:“哎呀呀,好看哩,大美人搂着个破车夫,车夫交桃花运哩……”
柏兴大窘,急忙挣脱,但秋艳搂着不放。
“三……三太太,你……你放手!”柏兴惶恐地说道。在众目睽睽下,秋艳只能放了手。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孙家的车子,就嚷嚷:“哎呀呀,孙团长家的车夫吃姨太太‘豆腐’哩,真是不要命喽!”柏兴一边站起身,一边辩解:“我没有,我没有……”“还抵赖呢,明明看到你吃‘豆腐’的!”也有人说了句公道话:“不能怪车夫的,是孙太太抱住了车夫。”“这么说,是我吃车夫的‘豆腐’喽?”秋艳柳眉倒竖。
那说话的人忙缩头溜出人群。其他人也不敢再看热闹,纷纷撤离,军官姨太太是不好多缠的。
秋艳重新上车,柏兴一边蹬车一边回想,是谁捏了他呢?不会是旁人,必是三姨太,再往前想,三姨太又说他身上发亮,又说他皮肤下老鼠蹿来蹿去,想来她是好奇心强,忍不住捏了他一把。肯定是这样的,不会是别的原因。想到此处,他忐忑的心宁静了下来。“阿呜叮当”,车铃和皮喇叭声响得平和而有节奏。柏兴问:“三太太,去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也不去,随便兜兜。”秋艳回答,然后柔声问:“柏兴,刚才跌痛了么?”“没跌痛,三太太你呢?”“我呀,腰眼正辣豁豁地痛着呢。你的脚馒头(膝盖)戳到了我的腰眼。”
“哎呀,我该死,我该死!”柏兴诚恳认错。
这时车子行到一条小巷,秋艳就说道:“柏兴,你停下来,看看我的伤要不要紧?”
柏兴停了车,但没下来,只说道:“这样吧,我送你去赵弼康伤科看看。”
“不必兴师动众的,你给我看看便了。”
柏兴只能下车去看秋艳的伤情。他十分紧张,做贼样四顾了一下,见没人,就壮了壮胆凑近去问:“三太太,你伤着哪儿了?”
“喏,这儿腰眼里。”秋艳解开几颗套裙的钮扣,露出一截腰来。柏兴眼睛看着旁边的院墙,嘴里道:“哦,哦,不大碍事,不大碍事。”
秋艳“噗嗤”一笑:“你眼睛望哪里?”伸手捉住了他的一只手,用力往腰际拽去。
柏兴像触了电一样猛将手抽了回来,人也跳了起来:“别,别,三太太,你别!啊,有人!”柏兴急中生智,一声嚷嚷。
秋艳一惊,身体倒在车座上。柏兴疾速跳上车,猛踩了起来,“阿呜叮当”声乱响,车轮碾着石板路,飞快而行,不多时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