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夫子恶乎长？’曰：‘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孟子·公孙丑上》

　　前文分析孟子的“志”“气”论是人的生命论。公孙丑听后又立即发问：老师您有什么擅长？孟子说了两点，一是“知言”，二是“善养吾浩然之气”。所谓知言，简单说就是能够辨识别人言辞、言论，进而知人。本文重点解读孟子第二方面的优异之处。

　　前文已述，“气”是人体的物质本原，是生命的能量和动力。这是一种客观存在。孟子强调，心志是生命的主宰、统帅，能够支配、调动“气”。因此，物质的能量可以转化为精神的能量，服务于心中的“志”。这种精神的能量就是“气”的衍生义，或说第二义。所以，《辞海》又说：“气，指人的精神状态。”孟子说的“浩然之气”，即是这种“气”——精神的正能量。明白此点，是弄懂孟子论说的基础。

　　“浩然”，是形容词，做定语，说明“气”的特征。《尚书·尧典》“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说水势盛大；《诗·小雅·雨无正》“浩浩昊天”，说苍天茫茫。因此，“浩”引申为广大貌。而孟子则将其引入人文语境。

　　公孙丑问什么是浩然之气，孟子回答的第一个要点是：“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浩然之气无比广大，无比刚正，用正直和真诚去培养，不加妨碍，那么就会充满天地之间。就是说，人的正大的精神能量与天地相通、相顺、相合，无所不在，坚不可摧。

　　孟子解释的第二方面内容是：“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地。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浩然之气，自然配有正义的原则与正确的方向、道路；没有这些，它就萎缩了。它由累积的正义（实践）所养育，不是靠偶然的义举而取得的。行为中只要心里有愧，它就疲软了。孟子不愧为儒家的中坚伟人，他强调精神塑建要有正确的原则和方向，决不是出世的个人修养，必须要与实践相融合。

　　最后，孟子告诫公孙丑：“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浩然之气，一定要有行事上的体现，而不管是否必然成功（永不泄气）。心里不要忘记它，不要做拔苗助长的蠢事。

　　何谓浩然之气，连孟子本人也说“难言也”。多数人缺少切身体会，理解孟子的总结就更不易。本文参考学者意见，提供一个大概的说明。

　　浩然之气，是人的大气、正气。拥有浩然之气者，心地纯粹，精神昂扬，胸怀广阔，眼界高远，雄图大略，坚韧不拔。像孟子那样，纵观天下，心系黎民，以实现“王道”“仁政”为己任，且有“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公孙丑下》）这般气吞山河的豪迈。仅以这方面的擅长而论，孟子比孔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人物，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虽非众多，亦非鲜见，他们是中华民族真正的脊梁。

　　不过，多年以来，孔子、孟子的继承者们对儒家阳刚一面的阐述似乎不够充分。时至今日，谈儒家思想、精神、情怀，很多人常常囿于“儒，柔也”（《说文》），以及“温、良、恭、俭、让”（《论语·学而》），等等。读读《孟子》，这种以偏概全的误解，应该一扫而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