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年代或绘画流派或画家为坐标分析美术作品,似乎一直是正统美术史的打开方式,而《名画时尚考》却是站在西方美术史和服饰史的交叉点上来展开全书的。作为艺术爱好者的我们在欣赏绘画作品时,总会第一时间想去了解绘画诞生的时代背景,它的构图、色彩、人物关系等等,但我们常常忽略了服饰本身其实就是可以让我们瞬间穿越回画中人物所处时代的介质。
作者深井晃子是一名世界服饰史专家,她以文艺复兴到20世纪的名画为范例,引导读者从服饰这个视角来欣赏绘画,为鉴赏绘画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艺术的内涵如此深刻,面对伟大的艺术作品,我们不得不承认每一次的凝视都会有新的发现,也是在这样的欣赏中,我们才能不断触碰到艺术的不同侧面,体会它们在画作中的融合与平衡。
作者从达·芬奇的《蒙娜丽莎》入手,这无疑是拉近和读者距离的很聪明的方式。人们对其服装的印象是异常素净的一袭暗绿色衣裙,没有佩戴任何首饰。作者认为在《蒙娜丽莎》中达·芬奇超越了瞬息万变的服饰流行,追求永恒的女性之美,通过这位美丽的女性,将观者引向了人类的精神性领域。用人物的形象之美体现人类精神的抽象之美,以此为发端再来讲述绘画中的服饰,这种处理的妙处就仿佛为了衬托之后呈现的璀璨服饰,先为全书打上具有思考力的精神底色。
除了服装,配饰也是作者着重阐述的部分。提到印象派绘画,除了《日出·印象》外,还有不少描摹十九世纪巴黎郊外女子闲适生活的画作,以前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日光照耀下摇曳的树叶投射在人物身上的细碎光影,而在此书作者的引领下我第一次对印象派绘画中的重要装饰物——“伞”有了高度聚焦。伞的使用既反映了当时的生活风俗,诉说社会和女性间的关系,也在视觉上和当时流行的大伞状裙形成呼应,有伞遮挡部分的光影效果当然迥异与光线直射的部分,这种明暗的对比书中并没有阐述,但在我阅读的过程中却引发了新的思考。好的书籍未必是作者知无不言的结晶,带给读者新的启迪和全新的视角去欣赏绘画才是本书作者最希望达到的结果。
此外,作者还试图以此为支点论述服饰发展的历史。如作为本书封面的维米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作者从绘制蓝头巾的颜料青金石出发,讲到后来的化学合成色彩再到对鲜艳蓝色执着的雷诺阿,一直讲到靛蓝色的牛仔布在美国的广泛使用,黑衣的流行。
作者在“时代与色彩”这一章里围绕蓝色和黑色描绘了服饰演进过程中服装与色彩的关系,画家将之纳入笔端的流变过程以及色彩记录下的时代变迁。服饰的发展从来不是孤立的,它全面而生动地展现了当时的社会风俗、精神面貌及政治生活等,本书让读者通过服饰对绘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引发了读者对于服饰史的兴趣。
阅读此书的过程中,我不由地就会想到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这本书的研究对象除了中国古代绘画还有陶俑、雕塑、壁画等,虽然文字风格迥异,但就相似的内容两本互为参照着读,会有另一番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