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导演的《邪不压正》上映后,口碑两极分化,各类电影评分榜的评分结果也是高低悬殊。虽然笔者十分认可姜文导演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也能接受他的《让子弹飞》,但对《邪不压正》不太欣赏。笔者不否认姜文是个有才华的导演,但觉得他的导演造诣还没有达到随意挥洒就出精品的境界。
姜文在中国影坛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同时也极具男性魅力。他导演过《阳光灿烂的日子》、《鬼子来了》等神作;以20出头的年纪在谢晋导演的《芙蓉镇》中将一个老右派演得形神兼备,在《红高粱》中将唱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我爷爷”的热血与浩气演绎得淋漓尽致;行为作派一反温良恭让的传统文化规范,与近年来张扬个性的社会心理相契合;身材威猛高大、阳刚气十足被人称为“走动的荷尔蒙”,并因此拥有众多的女性粉丝。姜文作为导演也要拍观众爱看的电影,而不是卡拉0K自娱自乐。但遗憾的是,《邪不压正》形式大于内容,有形无魂,也许姜文试图将该片拍成一部带有昆汀·塔伦提诺风格的黑色幽默复仇剧,但最后却力不从心,完成度不高。属于导演个人趣味的东西成了双刃剑,时而灵光闪现,时而平庸无趣。虽然影片追求酣畅淋漓的快感,但时见节奏松懈拖沓,让人有跑肚拉稀之感。
当然,《邪不压正》一片的画面素质很好,有油画的质感;北平城连绵不断的四合院的屋顶在昼与夜中都拍得很有韵味;屋顶骑车、沿街开火、书院对打等动作设计很精彩;借助于格里格等大师的经典作品如《索尔维格之歌》等,影片的音乐很动听。此外还有彭于晏的肌肉很发达,许晴的风骚很入骨,但这都是细枝末节,不能成为主体支撑。
文艺作品的构成有其内在规律,虽然风格样式可以百花齐放,但如果是叙事类作品,那就一定要讲好故事。托尔斯泰所有作品的叙事手法并不花哨,更不会炫技,但都是脍炙人口的力作。
许知远曾问姜文有没有学习榜样,姜文脖子一梗说:我还有榜样吗?艺术家中牛逼哄哄的极多,但一般而言,真正优秀的艺术家大多是谦虚甚至是谦卑的。李安的脸上整天挂着腼腆的微笑,待人礼数有加;小津安二郎自嘲说:“做导演不过是桥下行乞”;卡夫卡白天在保险公司上班,晚上利用业余时间写作,几乎对自己的每一部作品都不满意,边写边焚毁,《城堡》等作品还是他朋友从火堆中抢出手稿才得以出版;托尔斯泰写了《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等伟大作品,但晚年却在忏悔中度过,并因极度的精神苦闷而离家出走,最终在冻饿交加中死于一个四等小站;就以美国著名诗人、“垮掉的一代”之父金斯伯格来说,尽管早年狂妄自大、不可一世,晚年也是低调谦和。
1919年,马克斯·韦伯在慕尼黑发表的题为《以学术为业》的讲演中,第一次使用“除魅”一词。他的原话是:只要人们想知道,他任何时候都能够知道;从原则上说,再也没有什么神秘莫测、无法计算的力量在起作用,人们可以通过计算掌握一切。而这就意味着为世界除魅。“除魅”的目的就是打破迷信,让人能够冷静、理性、客观地审视世界,让所有的巫术、魔法、愚弄失去市场。让姜文“除魅”,对电影观众来说,或将有助于提升审美能力、审美格调,并更好地鉴赏姜文电影,既为其神来之笔叫好,也不被其胡来之笔忽悠;对姜文来说,或将有助于他不滥用自己的才华,不断学习总结,取长补短,从而真正成为中国乃至华人世界最好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