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父亲陈伯吹已经步入耄耋之年,由于上海的冬天没有暖气,每年冬天父母都要到北京来过冬。父亲的行李箱里有一半都是信件,这些信件是他在上海时来不及回复的,也是他到北京后要做的工作。
父亲对于回复读者、作者的信件十分认真,这是他从事教师、编辑、作家工作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无论来信是小学生、中小学教师,还是作者或出版行业的领导,他都热情洋溢地回信,从不敷衍。
从上世纪三十年代初,他在上海大夏大学半工半读,兼职做幼儿师范的教师,同时应北新书局的邀请担任《小学生》半月刊的主编开始,六十六年中,他回复读者、作者的信件估计有数千封之多,由于年代的久远,很多信件都已经无从查找。此次由年轻的宝山同乡、散文作家唐吉慧先生多方搜集,汇集在这本书里的信件有150多封。这些信件的收信人有中学生、家长、教师、业余作者、著名作家、出版社同事、作协领导等等。收录信件的写信时间从1945年到1996年,其中有1949年至1951年致常君实的毛笔信五封,十分珍贵。每一封信件都可以有一个故事,特别是一封给我父亲终身的朋友,位育中学校长李楚才先生的。父亲和李楚才先生的友谊真挚又深厚,他本人是教师出身,他喜欢交教师朋友。1972年他从上海郊区奉贤五七干校回到上海不久,就和李楚才先生延续了友谊,每周六晚饭后,他慢慢地步行到李楚才先生家,两位老朋友便开始了友谊的交流。
写于1948年4月17日的信件,是给为《大公报》副刊《现代儿童》投稿的业余作者张启钰的。张启钰那时正在英国接受水兵培训,他给《现代儿童》寄稿件,介绍英国小朋友和大朋友给《现代儿童》写信,介绍英国儿童和水兵的生活,并寄来200多张画片和明信片。张启钰回国后是“重庆号”上的水兵,我父亲曾写信给他,劝他“良禽择木而栖”,意思是要他脱离国民党军队,选择到人民一边。张启钰后来参加了“重庆号”的起义,是“士兵解放委员会”的27名成员之一。
对孩子的爱贯穿于父亲的一生之中,在这些信件中有一封是回复一位初中学生周彦菁的,小读者在来信中倾诉了对升学问题的苦恼,父亲写了一封1400字的信,如同一位教师般谆谆诱导,鼓励他“挺起胸膛,正视前方”,“迎上前去,思索它,分析它”,并引用了古贤邵康节先生说过的话:“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岁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要周彦菁同学好好安排时间,锻炼意志和毅力,勇往直前,取得进步。
另外,父亲也曾给1981年获得万国邮联国际少年书信比赛金质奖章的赵爽同学写过十几封信,鼓励她在文学上继续努力,争取做一名儿童文学作家,这次吉慧通过《中国新闻周刊》社黄卫得到了赵爽的通讯方式,并联系到了已经定居德国二十多年的赵爽,可惜由于数次搬家,信没有被保存下来。
感谢唐吉慧先生做了那么好的工作,让我们能看到父亲七十余年写作生涯中工作轨迹的一瞥,这些信件对于研究父亲的一生提供了很好的帮助。以此书信集为开端,相信会有更多的书信被发现、被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