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新
退休三个月,外孙女降生了。同大多数中国老人一样,我和老伴担负起了看护的责任。一阵喜悦的忙乱之后,便是庸常的琐琐碎碎,瓶瓶罐罐;小心翼翼地侍弄,不耻下问地求教。日日捏算着日子,哦,一周了;哦,满月了;哦,周岁了……
岁月就这样流逝,可爱的小肉团团渐渐长大。看着她一伸胳膊一蹬腿,一颦一笑一哈欠;看着她那么柔软无助,对你的深深依恋,内心便溢满了怜爱和柔情。但惆怅也时时袭来:我望眼欲穿的散淡生活呢?我计划中的退休生活难道是这样的吗?呵,如风,如烟,如云,飘散远去了。
忽然想起了唱歌。如今“少教”如火如荼,音乐也许是最好的艺术熏陶,忙碌中不是正好唱歌吗?而且一些优美舒缓的音乐就是不是摇篮曲的摇篮曲,不是催眠曲的催眠曲。虽然我一向五音不全,几乎从来唱不全一首哪怕是最简单的歌。但我内心里热爱音乐,时常在不经意间被好歌迷醉——确实,音乐是最普遍也是最具广泛意义的表达,最能拨动人的心弦。
随着慢慢变老,饮食越来越清淡随意,精神生活却越来越挑剔苛刻。女儿的碟片几摞,我能看者寥寥无几。但《罗马假日》却有滋有味地看了三遍,还想再看,故事真好,奥黛丽·赫本演得真好;《巴顿将军》没有爱情,但真实,有韵味。将军片尾旁白“一切荣华富贵,都是过眼烟云”,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身影,真叫人回味无穷啊!
唱歌,同样我只唱我之所爱。我唱美国电影歌曲《雪绒花》,唱苏联二战歌曲《小路》,唱苏联爱情歌曲《山楂树》。有一次在电脑里偶然听到廖昌永唱的苏联歌曲《我们举杯》——“勇敢的追求,无私的奉献,述说着青春无悔……”浑厚、壮丽,使我震撼之后感到不解,为什么这么好的歌曲,以前从未听过。我还唱腾格尔的《天堂》,不知名的《一朵花二朵花三朵花》……这些歌,百听不厌,百唱不倦,回味起来,每每使我惊叹人类智慧不可思议的神奇。每一次聆听和吟唱,对我来说都不啻是一场精神大餐。
一天,在小区凉亭里哄外孙女睡觉,四周阒无一人:这里的中午静悄悄。我便吟唱起《山楂树》:“歌声轻轻地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我抱着外孙女,犹如抱着三弦琴,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旋律摇晃,唱得很投入,很忘情,很沉醉。当我起身往回走的时候,天哪,竟有两位女士在聆听呢。她们说:“你唱得真好,再唱吧。”我感到了她们的真诚,还有眼神中的感动,大概唤起了她们青葱岁月的美好回忆吧。
是啊,一个经历了沧桑岁月,又残存了青春激情的人,他的吟唱难道会是浮泛而空浅的吗?他的歌喉怎么会没有生命积淀下来的蕴含呢?
我又想,生活是公平的。当它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同时也会开启一扇窗。只要你热爱生活,只要你保持激情,就会享受到另一番精彩。当然,我最渴望的,还是渴望了那么长久的散淡生活:随意地读书,无拘束地涂鸦。
——那,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