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4:要闻
     
本版列表新闻
~~~—— 一名年轻劳动者的多面剪影
     
2019年05月01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90后”&大学生&美女&环卫工
—— 一名年轻劳动者的多面剪影
毛丽君
工作中的居芬。她所在的滨江班组主要负责黄浦滨江从东门路到卢浦大桥之间六公里多岸线等区域的保洁 本版图片 记者 孙中钦 摄
早起上班,居芬也会化个淡妆
凌晨三点多,整座大楼最早亮灯的是居芬家的窗口
扫一扫,看精彩视频
  本报记者 毛丽君

  “90后”、大学生、美女、环卫工,当几个标签一起贴在居芬身上的时候,非议从未停止过。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有人用奇怪的调调打趣她,甚至有人直接给她贴上“镀金”的标签。

  暮春,凌晨,月明星稀,寒意仍甚。五一劳动节前,记者跟随着居芬的脚步,看着这个有些单薄的年轻女孩,穿上工作服、戴上工作帽,系上装着喷壶、抹布、钢丝球、百洁布的工作袋,拿起扫把,一步一步埋头扫落星辰,一点一点仔细擦亮晨曦。初升的太阳在地上斜斜地描画出她的影子,微冷的晨风来不及吹干她脸颊上滑落的汗珠……此时此刻,你看到的美,绝不仅仅是那张脸。

  传承“环卫世家” 父母“忽悠”入行

  凌晨三点半,居芬家的灯亮了,在周围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十分显眼。妈妈是家里起得最早的,收拾晾晒准备早饭。四点,这个家就全醒了。

  和所有“90后”小姑娘一样,居芬爱美,即便早起上班,她也会预留一点时间,给自己画个简单却美美的妆。四点半左右吃完早饭,一家人一起出门。五点,居芬便准时到岗了。

  1993年出生的居芬,毕业于上海旅游高等专科学校酒店管理专业,毕业后曾在沪上某知名五星级酒店工作过近一年的时间。从门童到前台,她靠着自己的努力有了些“小小”的进步。

  为什么会成为一名环卫工?这几乎是所有人都会问她的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不在环卫,她肯定不会做这行。”居芬爸爸给出答案。他笑称他们是“环卫世家”,从他的父亲开始,就拿起了扫把,而他自己从上世纪80年代入行,至今已有近40年的工龄。

  “我就是被他们‘忽悠’的。”从小看惯了父母披星戴月地工作,知道他们不容易,却还是听了他们的建议,放弃了酒店的工作,决定试一试。做出这个选择,源于他们对彼此的心疼。

  父母心疼女儿,在酒店工作离家远,“三班倒”不是早出就是晚归,女孩子作息不规律不仅累还叫人担心;女儿心疼父母,常年早起,如今又常常要熬到半夜等她到家,甚至接她下班,睡眠无法保证。彼时适逢黄浦滨江贯通开放,上海欣望环境卫生服务有限公司滨江保洁班公开对社会招聘,投简历、面试、实习、转正,2017年6月底,居芬穿上了这身环卫蓝,成了滨江班最年轻的“元老”。

  环卫苦,居芬早就在父母身上看到。“谁在家里不是宝宝呢?”居芬笑着说,刚入行的那个夏天,她记得非常清楚,连续20多天的高温,园区还在施工作业,工作区域沿线连个休息室都没有,热浪无处可躲,蚊虫叮咬更是凶狠,“我妈怕我坚持不下来,偷偷地买水给我送过来,还特别关照阿姐们多照顾我这个新手,这些其实我都知道。”居芬说着,一旁,妈妈看着她的眼光里透着无限的温柔。

  父母带着她入行,并非完全没考虑过她的未来。“现在的工作条件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我入行时,一天要倒800多个马桶。现在的环卫工人普遍年龄偏大,她年轻,有文化,只要踏实努力,肯定会有发展空间的。”这就是居芬爸爸的一点“小心思”。

  “我发现环卫行业的传承性很强,如果不是他们,我肯定不会干这行,他们俩就像我的‘领路人’一样。”两年来,居芬也慢慢找到了自己的工作节奏。

  能描美美淡妆 也能手扎扫把

  居芬所在的滨江班共109人,是公司10个作业班组中人最多的一个,主要负责黄浦滨江从东门路到卢浦大桥之间的6.3公里岸线、约22万平方米区域内的路面保洁、灯柱指示牌等立面设施、沿岸亲水平台的保洁以及园区大型活动的清洁保障。

  “居芬主要负责琴键春园的保洁工作,工作环境最美,工作量却也最大。”滨江保洁班班长赵杨说。琴键春园是沪上春季赏樱的一个网红打卡点,游客多,保洁工作量也大。

  到岗后快速换上工作服,系好工具袋,点好名后,居芬拿起自己的扫把,和其他的环卫工一起,往各自的保洁区域出发。“平时会把扫把放在休息室,但前两天丢了一把,加上班长会安排我做流动岗,所以我每天都会把扫把带回班组。”一路走,一路聊,说起丢了的那把扫把,居芬一脸藏不住的心疼。

  扫把,是环卫工人“吃饭的家伙”,吃饭的家伙丢了,可不是件小事。“我们每个人的扫把都是自己扎的,纯手工,每个人会根据自己扫地的习惯扎,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有的密实,有的稀疏。新扎的扫把扫光滑路面上的叶子,可带劲了。碰到下雨天,或者扫绿化带里的落叶,就要用枝干多竹叶少一点的旧扫把,”说起扫把,居芬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扎扫把,也是每个环卫工人的基本功,这项基本功,居芬在实习的三个月时间里就学会了。每一把扫把的制作,从挑拣竹枝开始。把竹枝整理分成大、中、小三把,找个结实的地方将铁丝一端固定住,铁丝的另一端缠绕在扫把柄的尖端,从大至小地适时加入三把竹枝,苗子要正,铁丝要紧,分布要均匀。这样的扫把才符合“标准”。对于居芬来说,动手扎个扫把不过5-10分钟的时间,可每次拉紧铁丝,她都向后借力,用身体的重量拉拽,短短几分钟,她就已经满头大汗。扎好的扫把,居芬会用鲜艳的缎带扎上固定,她说,看着美美的,自己心情也好。

  像这样的扫把,落叶多的时候,居芬一个星期就要扎一把。两年时间,扎过多少早就数不清了。扫帚掂着似乎并不重,可拿着扫一天绝不是件轻松的事儿。“不出半个月胳膊上能长出小肌肉来。”居芬学着“大力水手”的样子,举起手臂展示着,笑开了花。

  关注垃圾分类 踏实做好工作

  最近这段时间,居芬跟垃圾分类较上劲了。最初她只是想在劝导游客不要乱扔垃圾时,避免误导游人。“我们自己园区保洁的很多叔叔、阿姨,年纪大一些的,也不一定能分得特别清楚,甚至我自己,也是在不断学习、深入了解的过程中。”

  为了让大家更加直观地了解垃圾为什么要分、怎么分,居芬主动请缨,利用休息时间做了个垃圾分类的PPT展示,没想到反响不错,公司有意让她作为宣讲团的成员,给大家普及分类的知识。

  为了进一步完善PPT的内容,也更好地掌握垃圾分类的情况,近期下班后几乎所有的时间,居芬都用在了这上面。车要会跑、灯要会亮、电视要能放画面、树要能长果子……PPT里的每一个细节,她都想做到最好。“她就是这么个较真的人,为了做这个,她过完年几乎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居芬爸爸说。

  “掌握气候顺风扫、雨天积水用力扫、灰尘多了压住扫、落叶多了及时扫……”除了垃圾分类,居芬还在整理制作班组的精细化工作标准。“很多作业口诀都是老一辈环卫工人的经验总结。他们是口口相传,我就想把这些都整理记录下来,可以更方便分享。保洁不止是个体力活,更是个技术活,掌握一些技巧可以事半功倍。”

  居芬的时间总是不够用,除了完成自己份内的工作,她还主动当起了班组的宣传员,在搜集素材的过程中,她会留心周边每一个人身上的闪光点,把大家的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听。

  “未来怎么样,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想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工作。最近可能有些人知道我,但我希望的是大家透过我,可以看到更多的环卫工人,看到他们为我们这座城市整洁所作的努力。”

  记者手记

  “早晨起来,拥抱太阳,让身体充满,灿烂的阳光,满满的正能量……”爱唱歌、爱跳舞、爱美,喜欢漂亮的耳钉、喜欢花花草草,会刷抖音,常哼哼网红神曲的居芬和同龄人并没什么不同。工作和家,居芬现在的生活基本就是这样两点一线,或许有人会觉得,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太过单调,但居芬却说,这样挺好。

  居芬特别爱花,喜欢捧着花的感觉,她说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怀抱着无限的生命力。累的时候,她会在下班时顺路去花店买些漂亮的花。回家路上的公交车里,她喜欢坐在最后一排,把花往窗边一放,一路晃晃悠悠睡到家。她说这是最好的补觉时间。

  对于她的非议两年来从来没停过。“小姑娘长这么漂亮怎么来扫地”“就是来镀个金的吧”……“还有这么白的环卫工啊?”采访的过程中,我们就曾亲耳听到有晨跑的人,扔下这么一句话后自顾自地跑过。“刚开始很难受,”这些声音曾经让居芬感觉颇受困扰,但班组的同事还有班长会常常开导她,时间长了,她也慢慢“习惯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居芬身上,给她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光环,这是属于她的闪光的青春。而这一刻的她,和数以万计在晨光中忙碌着挥洒汗水的其他劳动者一样,光芒四射。

     
放大 缩小 默认   
   第A01版:一版要闻
   第A02版:要闻
   第A03版:要闻
   第A04版:要闻
   第A05版:上海新闻
   第A06版:国际新闻·广告
   第A07版:国际新闻·广告
   第A08版:文体新闻
   第A09版:文体新闻/体育·广告
   第A10版:夜上海
   第A11版:夜光杯
   第A12版:夜光杯
   第A13版:国家艺术杂志
   第A14版:镜头艺术/国家艺术杂志
   第A15版:设计之都
   第A16版:医技/新民健康
   第ZF01版:中缝8-9
“90后”&大学生&美女&环卫工
新民晚报要闻A04“90后”&大学生&美女&环卫工 2019-05-01 2 2019年05月01日 星期三